风,轻微的撩动,点点月白自她身周飘散,随风卷至桂花树下,伸手接住,竟是些干枯已久的花瓣。我轻轻嗅了下那些花瓣,微甜的香,似极了春日里,父亲房前种着的那两株树上缀满的梨花。
云岚的心里,还在想着父亲吗?
我相当疑惑,静默于树下,看着远处那个背影在桥边缓缓坐下,手中拿
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的望着满堂残荷,寂寥而悲哀的感觉自她身上散出,充盈至院内每一个角落,让我很想长叹一声,来感慨这一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夫妻。
微风在身后划过,忽然转变了方向,香气扑鼻过后,纤柔的手指已点中了我肋下。斜过眼,看到邀月面无表情的脸,既是惊讶,又是疑惑,却无法询问,只能由着她将我拖离了花园。
一路飞驰,却是来到邀月的房间,被她勒了一路,腰间的伤又开始火辣辣的痛。她将我置于椅上,也不说话,只是从床头找出一只红木盒,打开来取出一堆瓶瓶罐罐,堆在桌上,打过一盆清水就开始解我衣服。
“你干嘛?”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对她的举动产生质疑,而她却只是看了我一眼,手上依旧不停的解,解完衣服又将腰间包扎的布也一层一层的取了下来。
看到我腰上那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邀月眉心只是微微一动,便继续恢复了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她以柔软的丝帕沾了水,细细擦去伤口表面的污垢,说道:“你这伤,寻常的药是治不好的,得用蜂毒的解药冷敷才行。”
说完,也没管我的反应,径自取了解药和着冰块碾碎贴于干净的布上,一巴掌拍上伤口。强烈的刺激令我一阵抽动,不由得开口喝道:“你轻点不行?”
邀月瞪了我一眼,将冷敷的布固定好,又倒了一枚解药塞进我嘴里,说道:“你中毒已深,光靠解药无法驱除干净。现在,我要以明玉功助你驱毒,你忍着点,如被人知道,你当知道会怎样。”
“你……”我只说了一个字,她已经一掌拍上我心口,寒意源源不绝自她掌中灌入体内,顺着血脉迅速蔓延至全身,不停流动。穴道在她的功力催化下自动解除,身体却已被她阴寒的真气冻僵,以她这种方式来疗毒,就算解了毒,人也得被冻死。真闹不明白她到底是想要救我,还是要杀我。
“江枫,你切记,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清醒,如果你连这点冰寒之气都忍受不了,就不配做江家的掌家。”她冰冷的声音传进耳内,本来被冻迷糊的意识不得不战栗着清醒过来。看了她一眼,面容不甚清晰,动动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编排着鼓点,企图学关二哥那样以集中精力来麻痹自己,只是敲两下,就会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而后将先前的节奏全部打乱。
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凑出一首完整的乐曲,却总功亏一篑,摸出哆嗦的频率,尝试着将其利用融进鼓点,搜遍脑中所有曲目,居然以琴点完成了一首高难度的《笑傲江湖曲》。
“这曲子……”冰晶样的声音又打断了手中的节拍,睁开眼,目中的邀月白衣盛雪,漂浮于身周,好像云雾之中的幻影。我不知道此时是梦是真,虽身处冰天雪地之中,眼中的一切却化为连片飘零的桃花。她就在对面立定,手执一杆清翠的竹箫,在迷幻之间,与我的节拍全然呼应,就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达成了默契。
“你……”我猛然挣动,想问她为何也懂这首江湖绝响,她手心中传来的寒意陡然混乱,带动体内血脉翻腾逆转。血气上涌,一口喷出,溅上她雪白的衣裙,亦如幻像当中连天的桃花。
“你有没有怎么样?”她迅速撤掌,双手捧上我的脸,眉心当中深深的褶皱打碎了本来的平静,让她忽然从不食烟火的神跌落进这数不尽的红尘。
我垂下眼,轻轻摇头,抬手擦净唇边的血迹,说道:“没事。”
邀月没有接话,转身将桌上的解药和另一只白瓷瓶递给了我,帮我系好衣衫,低头道:“你体内的毒,我已经帮你逼出大半。解药可以不用服用了,但这伤还是要敷的。”
她顿了顿,又问道:“适才运功,发觉你体内经脉畅通,以前是不是练过内功?”
“没有。”我深吸了口气,发觉丹田之内居然还有气息沉积,疑惑之下正准备发问,邀月已背转过身,淡然道:“若是回去还觉得冷,就按我说的去做。我只说一遍,你要听好。”
“不必了。”我站起身,打断她的话,说道:“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轻贱如纸,不值你冒此大险。今日的事,我不会说,如你真的还念着往昔的兄妹之情,不如代我多陪陪怜星。你娘对我成见太深,以后会出什么意外我也不能保证,与她和好我不敢奢望,只愿你代我转告她,江家会交到你们姐妹手上,但请给我一点时间,找出凶手,为爹尽最后一点孝道,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