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月•姻缘

作者:霜玄九天 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邀月与生俱来便如公主一般,高高在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冒犯。江湖传言,邀月宫主的美,如女神一样,神圣不可侵犯,而她的人也一如神一般,无情无欲,不会为任何人动心。世间之人,所见过的邀月,美丽的面庞总是高高扬起,无喜无怒,高傲而冰冷。他们以为邀月就是一尊万年不化的冰雕,却不知,她的心,早在她九岁那年便已装进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其实,邀月与世间一般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从小到大,接触的男子实在太少,间或她的母亲,外祖母一提到男子,便是一连串恶毒的诅咒,致使她从小对男子的印象,也不过是一个十分鲜明的“臭”字。

九岁那年,邀月头一次出宫,见到了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男人。她的父亲,还有她那个叫做江枫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

邀月知道,父亲的存在应该与母亲一样,会疼她,爱她,宠着她,围着她。她看到她的怜星妹妹对父亲的依赖,也看到她的父亲对妹妹的疼爱,虽有些向往,却总觉得中间隔着一层冰凌,无法将“爹”这个字喊出口。

她将这层隔阂,全部归结到了江枫的头上,她以为是这个莫名拣来的孩子抢走了父亲对她全部的爱,更厌恶这个野孩子竟也夺走了妹妹对她这个姐姐的信任。这本是她的家,父亲本是她的父亲,妹妹也本是她的妹妹,而为何她好不容易回来,却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这个野孩子,又为什么会堂堂正正成了家中的主人?

从小到大,没人敢顶撞她,更没人敢跟她动手。可这个讨厌的臭男人居然不光凶她吼她,还敢打她欺负她。她那时深刻的体会到,母亲和外祖母的话当真没错,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

她哭着跑回去找母亲撒娇,母亲却与父亲关着门说话,没人理她,没人哄她,她一个人像是被丢弃了的野孩子,在梅花林中哭得一塌糊涂。那会,她已经记下了江枫这个讨厌的名字,幼小的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

在家过的这一次年,比移花宫里热闹的多,也好玩的多,当然如果没有那个总是捉弄他的臭男人更好。她不过是想把妹妹从他手里抢回来,他就对她百般刁难。他说她剪的窗花难看,他说她写的对联字歪歪扭扭,他说她包的饺子奇形怪状,她忍无可忍的怒了,却被他泼了一身面粉,脏得像只雪猪。

邀月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她想方设法的要寻他报复,结果却总是被他捉弄的狼狈不堪。母亲整日跟妹妹和父亲在一起,无心听她的哭诉,她圈了一肚子委屈,却害怕他再往她脚底丢鞭炮,于是很无奈的只有选择了去与父亲申诉。

父亲抱着她怜爱的劝慰,把江枫那臭小子狠狠数落了一通,这让邀月心里很是得意。趾高气昂的准备在江枫面前耀武扬威几天,那小子却终日跑的不见人影,这让邀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是失落。不日元宵,兄妹三人终于又可以凑在一起玩乐,邀月心里欢喜,以为总算找到了机会充一把老大,而这夜灯会,却预示着这等融暖的家庭美满,彻底粉碎。

妹妹遇袭,摔断了手脚。江枫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姿态,眉目深沉,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如一个大人般的沉稳。她看到他有条不紊的布置每一件事,看到他紧锁的眉心中满是对妹妹的愧疚,看到他跪在楼下由着母亲不留情面的发泄,看着他咬紧牙关哪怕浑身已被打得鲜血淋漓依然不吭一声。

邀月就站在台阶一边静静的看着,她知道移花宫这些女人打起人来不会手软,连那些壮硕的大人都吃不消,那个单薄的孩子居然至昏迷都未曾喊过一声痛。

她安静的站着,小心的在自己臀上揪了一下,很痛。这样的痛,为何他却不哭?邀月很费解,心跟着棍棒的每一次下落,猛烈的抽动。她不敢再看,奔回屋去,想乞求母亲停手,敲了半天的门,却只换来母亲冷冽的一句话。

“打断他的手脚!”

邀月哭了,蜷在门边捂着耳朵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去听,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恨那个孩子。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很疼爱妹妹,他也很敬重父亲,他从没有挑拨她们一家人的关系,他还经常劝她和妹妹,和父亲和好。这个家,如果没有了江枫,以后还有谁想那些怪点子陪她玩?还有谁时不时捉弄她?还有谁能逗她开心,让她哭?

离开江家的时候,她悄悄的留下一瓶药,以为过些时候还能回来,却不知这一分别,即是近八年之久。

八年内,她时不时总能想起那个孩子挺直了腰杆,跪在雪地之中,任凭棍棒不留情面的招呼在他身上。他那时的表情,平静而又倔强,隐隐有种刚毅透在其中,让她无法忘怀。八年之久,她亦见过不少男子,时不时也会从这些男子身上寻找当年那个单薄的影子,却总也无法找到一丝一毫的相似。

直至这一天,她因母亲伤重而焦心,在看到妹妹与一个陌生男子依偎在一起时,怒至极致挥手便打出致命的一掌。在听到妹妹喊出哥哥这两个字后,面前这个男子的面容,竟与记忆中那个幼小的身影重合。

她痴痴的看着他,那修长的剑眉,那深邃而灵慧的双眼,那总是带着一抹淡笑的薄唇,一切的一切,都完完全全与她记挂了八年的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月儿……”他虽吐血不止,却还是一如八年前那样,带着些调侃的唤出她的名字。八年前,家中的温暖似又回来,月儿这个称呼,如同一条柔软的丝线,捆住了她的心,她的魂,将她凝固在外的冰川全部的融化。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境似乎有了些什么变化,八年之后再度相见,单薄的孩子已长成了如此挺拔而俊秀的男子,只要一想到他,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抽动,不再是当年他跪在雪地上挨打的一幕,而是他瘫倒在地,微笑着唤她月儿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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