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歪着头满脸苦恼,说道:“张越?我怎么不知道恒丰号有个张越?”
我笑道:“当年的那钱庄那么大,做工的少说也有百十号人,您能认全几个啊。”
“说的也是。”他微微点头,感慨道:“江家当年那也算是富可敌国啊,南来北往的生意人,一说起江家,哪个不是尊奉为上。只可惜啊……唉……”他感叹着摇头,似对当年的事情惋惜不已,而后又说道:“想当年,我们一家都在给江家做事,日子过得还真算是有模有样,只可惜江少爷英年早逝,他一死,江家的生意马上就不行了。各地掌柜纷纷自立门户,恒丰号也换上了慕容家的牌子。慕容大小姐也算是个女中豪杰,一个人把这钱庄撑了下来,可撑也没撑几年,她便嫁人了。慕容家的二小姐,听说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主,接了钱庄也不好好打理,眼瞅着那么大的生意马上就要关门了,他们慕容家就搬家了。听说,好像是搬到四川那边去了吧。”
“四川?”我有些奇怪,顺嘴问道:“好端端的,搬去四川做什么?”
老者跟着我奇怪道:“大户人家的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怎么猜得透。不过,听说恒丰号在四川那边的生意,还算不错,虽不能跟以前江少爷还在的时候比,总归那工钱还算是丰厚。前些年老李家的儿子从四川回来,可是带回来了上百两的银子那,十年能赚这么多钱,那可是旁人一辈子的积蓄,你说他们生意好不好?”
“哟,那可真不少。”我呵呵笑道:“这么说来,他们搬去四川,是因为那边有帮手?”
老者摇摇头,说道:“这就不知道了。对了,你不是说你叔叔以前也是恒丰号的吗?说不定,也跟去四川了,你若是方便,就
去四川那边打听打听吧。”
“多谢老先生。”我一拱手,向他致谢道别。转身出门的时候,忽听他唤道:“你等等……”
我停顿了一下,回过头,见他苦着脸一个劲的敲头,半天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两眼圆睁,指着我大张着嘴,看唇形便是一个即将出口的江字。我手指轻弹,一股劲气无声的袭过,直指他脑门。
扭头快步离开的同时,门内传出老者哎哟的一声惨叫,然后便是众多人的喧哗,夹杂着那老头无力的哼哼,终于将这场快要穿帮的戏圆满落幕。
时隔十四年,居然还有人能认出我,摸摸自己的脸,没一条皱纹,估计还真跟十四年前是一模一样。邀月冰封了我的伤,冰封了我的命,更将我的时间一起冰封,她曾希望我永远不要醒来,果然爱的只是这张脸吧。
一声冷笑,我随手牵住狂奔而过的一匹马,将其上的官差一把推下来,一甩缰绳骑了就走。
在街道上横冲直撞,马不停蹄奔出城去,自土地上卷起一阵浓烈的尘雾。心里有些烦乱,却懒得去追究原因。在道路上驰骋,由着性子猛冲,好像如此就能缓解心里闷闷的烦躁。眼里一会闪出邀月温柔的笑,一会又闪出她冰冷的眼,两种完全不同的性子,居然都集中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看似高傲,实则庸俗。
看似大度,实则狭隘。
看似聪慧,实则愚昧。
我怎会爱上这么一个矛盾的女人?我怎么就偏偏爱上了她这么一个矛盾的女人?
造化弄人啊。
在一路看似自我检讨实则思念不断的矛盾过程中,我终于很是郁闷的来到了四川。离开她的日子,做什么都会跟她联系到一起,身边少了她就像是缺了点什么,动不动就会想起她。邀月这个名字简直就成了阴魂不散的幽灵,缠了我一路,这让向来独立自主的本人那是相当不爽。
从入川所见的第一家恒丰号开始打听,一直到成都,终于寻到了传说中的总号。许是房舍平铺的关系,立在门口观其规模,比杭州的原址,似乎还大了一点。我把邀月暂时压到脑后,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进去,向正在门口扫地的伙计问道:“请问,这钱庄如今的老板还是慕容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