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段薇秀自己说的那样,元宵节一过,她便准备好一切,出关办货去了。临行时给她准备干粮,见她认真查验所携物品一丝不苟的模样,由衷感叹一个女孩子的不易。
段合肥的生意能做这么大,凭他这一身懒肉当然不可能事事亲为。当年父亲把我丢进生意场后,也是放手不管,由着我自己去摸爬滚打,商场之内的风险我了解太多,如果段薇秀的两个哥哥都亡故于此,她一个女儿家,撑起如此一片天地,又该要付出多少的辛劳?
看看旁边这个只知玩闹的小妹,不由感叹人与人的命运,差别实在太大。同为千金小姐,一个被人照顾得弱智一般,一个凡事冲在前面野汉子一样,再对比一下怜星邀月,我所能做的,只有叹气。
三姑娘这一走,段家过年时那热闹的气氛立时清冷了一大截,段合肥每日点的菜从三道降低到一道,几天后干脆不点了,直接传了个口信让我看着做。空闲的时间多了,有时会提前回屋,很多次发现小妹不在,四处询问,才得知她从年前起就喜欢上了段家的花园,有事没事总喜欢一个人往那边跑。
去寻了几次,小妹确实乖乖得坐在花园里唱歌。虽然一个人坐在那唱歌有点傻,但鉴于她的痴呆问题,也没什么人驻足围观,反倒有不少人夸她歌唱的好听。
小妹很喜欢听人夸她,一有人夸她,她就会高兴地整天咧着嘴傻笑。虽说她傻笑的模样挺可爱,但给她灌了那么久的药,即便是没有成效,也不至于越来越傻啊。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月底发薪,我想着马上入春,又该要给小妹置办些衣裳,顺道再带她去庆余堂开点药。早早的干完了活回屋,人又不在,我一如往常的来到花园,没听到她的歌声,更没有找到她的人。
这傻丫头,又跑哪疯去了?
我围着花园寻了一圈,揪住几个路过的丫头询问,得知小妹确实来过花园,不久前还看到她在池边编柳条冠。我猜着她可能是自己回去了,便又跑回所居的小院,可院里洗菜的大婶没有一个瞧见小妹的。这一下,我急了。
这傻丫头平日除了自家的小院,就只认得去花园的路,段家这么大,连段薇秀都说自己曾经迷路过,更何况是方向感极度退化的小妹?
我生怕她走错了路误闯了哪个姨太太的门槛从而惹出什么麻烦,连忙拜托平日里与她相熟的婶婶丫头帮忙寻人。段府上下的人不到一刻基本全知道了小妹走失的事情,可一直寻了两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小妹那么大一个人,到底会跑到哪去?看门的说没瞧见她出去,各房各院的丫头也说没瞧见她路过,跑到花园池边想寻一点蛛丝马迹,无意间看到干枯的荷叶间那一点青嫩的绿意。
她们说小妹曾在池边编过柳条,这刚发芽的绿莫非就是出自她手?
小妹不会是掉进池塘了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看着平静的池面,手脚冰凉。
她在遇到我之前独自生活了那么久,怎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葬身于这小小的池塘?就算她真的掉了下去,她难道不通水性吗?就算她不通水性,难道她不会呼救吗?就算她没有呼救,那扑腾的声音难道没有一个人听到吗?就算没一个人听到,这池塘的水难道就不会因她的挣扎而浑浊凌乱吗?
不敢相信她是出了意外,我对着池塘大声呼喊她的名字,真希望她是躲起来故意的吓我。这一声嘶吼,响彻天地,内力远远传了出去,足以通透段家每一个角落。平静的池面被震得一阵荡漾,邻墙亦传来女子的惊呼声,不一样的风声从墙外拂过,眼角余光内,一道黑影凌空射入园内,径直藏入池边的假山内。
“谁!”我有气没处使得对着影落之处爆喝一声,声音如剑一般穿射过去,只听一人闷哼一声,接着便见一个黑衣的汉子,从山石后转了出来,手捂胸口,惊讶而诧异得看了我半天,说道:“我没有恶意,你妹妹,被罗氏兄弟掳走了。”
“什么!?”我又惊又怒,在声音落下的同时,人已移至他面前,手腕一抬,捏住他的喉咙,森然道:“你再说一遍!”
“江姑娘,在罗氏兄弟手里!快去……救她!”他由我掐在手里,虽气息不稳,两眼却依然灼灼得盯着我,目中皆是心急如焚的渴求。
这个人,认识小妹?他跟小妹什么关系?为何不自己救出小妹,反而还跑回来找我这个看似一点用都没有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