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粗布衣裳,脚下的破草鞋沾满泥土灰尘,腰间插着一柄黑黝黝的铁剑,正是我那个重病初愈的大哥燕南天。
这两人在此对上,不会又是邀月搞的鬼吧。
我心忧的四处张望,想寻找邀月的动静,忽见燕南天拔出腰边的剑便向身旁一株桃花树上砍了过去,力之及处,花瓣凌乱纷飞,整个树被切西瓜一般平整的砍成两段。
离的太远,实在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表情也看不真切,只能凭感觉的猜想。铁心兰在恳求什么,花无缺在争辩什么,燕南天在询问什么,一个言语不合,又是一片刀光剑影。
燕南天一剑向花无缺当头劈下,速度虽快,但剑势当中并无杀意,简直就像是逗孩子玩的。这一剑虽没什么威胁,以他天下第一剑的气势,花无缺仍然吃不消。见他险险的偏头躲过,头上束发的玉冠,却已被剑气震断,一头乌亮的长发,顿时散于风中,吓得铁心兰掩口惊叫,抓着燕南天恳求起来,反惹得燕南天哈哈大笑。
这三个人究竟在搞什么?
听不清楚说话,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旁边周围游客基本都已离开,我又往前近了几步,燕南天摸着头哈哈笑了几声,收回铁剑想要离开。而花无缺却往他的去路一拦,喝道:“你就想这么走了吗?”
燕南天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就让你打两拳出出气吧。”
这话说的,莫非他们刚才是在闹着玩过家家?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只见花无缺冷笑了一声,拍掌便往燕南天攻去。燕南天举掌相迎,花无缺却一个变招,手腕一转,直劈的一掌突然偏了方向,向右引去。这一掌故意击空,显然是想使出移花宫的招牌移花接玉来借力打力,哪知燕南天早已看透,身形一转,便将此招轻易破解。
花无缺此招被破,停了手,大惊失色,问道:“你究竟是谁?”
燕南天仰天笑道:“燕某十多年未出江湖,没想到这一出来,竟这么巧的遇上移花宫弟子。”
此言一出,花无缺突然失声道:“燕南天!你是燕南天!”
我一揉鼻子,哭笑不得,这两个傻帽,互相不认识还能又疯又闹的玩这么半天,说起来,燕南天没事,干嘛要找花无缺的麻烦?实在令人费解。
疑惑间,燕南天已朗声道:“不错,我正是燕南天!”
花无缺默然半晌,忽然缓缓脱下自己的长衫,仔仔细细叠好,缓缓走到铁心兰面前,双手交给铁心兰。两人低着头看着那件衣服,柔声软语也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忽听铁心兰嘶声道:“你为什么做事都要为着别人?你这一生难道是为别人活着的,你……你难道不该为自己做些事么?”
他这一生为别人活着?
我一皱眉,想到邀月布置的一个又一个圈套,心口一滞,发觉眼前那个白衣的孩子,与十八年前的我有太
多相似。一个为了自己的家族,被利益摆布,一个为了自己的门派,被声誉摆布。
他的一举一动,看似完美,实则全无个性,有如一滩清凉的死水,什么都激不起他心底的波澜,活着又还有何意义?
暗暗叹息了一声,对他的恨已全然消失,只见花无缺转过身子,看也不再看铁心兰一眼,仰首望天,苍凉的一笑,说道:“为我自己?……我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