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婚人却来自川中,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影字,乃是当今黑白两道暗龙之首。
坐下宾客五湖四海,有娇俏的少妇,有俊朗的公子,有美貌的少女,有奇异的怪客,那奏乐的一群老人不知来自何方,锣鼓喧天之中,不见一张喜颜。
陆九天在门口立了良久,迈步进门,迎上来的是个脸上有道疤的青年,虽面上挂笑,眼里却是散不尽的哀,刚询问了一句,自后堂又出来一个青年,有着与他主人极其相似的一张脸,苍白不见血色,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爹说了,来者都是客,随意吧。”
堂中人极多,陆九天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的看着这不像喜宴的喜宴,依然冷淡没有任何表情。
身周的人没有什么多嘴,大多数都是安静的喝茶,偶尔一两句喧哗,刚起个头便又被人喝止下去,直至那哑了声音的江廉立于门口颤颤的喊了一句“时辰到。”
诸多宾客这才整齐划一得站立起来,一致的望向通往楼上客房的阶梯。
脚步自阶梯上方压下,步履沉重,却又虚浮。一身红袍的男子,缓缓出现于众人眼前,依然苍白着一张脸,也依然怀抱着一个女子。只不过,那日白衣的女子,换成了遮掩了盖头的新娘,直挺挺横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死人一般。
陆九天的表情终于松动了,眉心轻微的一皱,既隐去眼里转瞬即逝的痛,挨在茶杯上的指尖微微一颤,即藏进宽大的衣袖,静默不动。
他知道他的主人生生世世情劫不断,却没想到今生他居然会悲凉到与一个死人成亲的地步。
人已死,做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的主人,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呢?
看着这诡异的婚礼进行,陆九天一直的沉默,新郎抱着新娘拜楼外的天地,拜空旷的高堂,拜一旁愁眉苦脸的证婚人,更隔着那层不存在呼吸的盖头,额贴上新娘的额,夫妻对拜。
抱了新娘回洞房,酒宴开始,新郎在宴席间穿梭敬酒,步履依然有些不稳。
没人劝他酒,也没人缠他酒,人人都在提醒他少喝一点,他却还是一杯接一杯的吞饮下肚。
周遭的一圈敬完,新郎端着酒壶站到了陆九天面前,看也不看他一眼,端了酒杯,苍白一笑,便又要灌下。陆九天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淡然提醒道:“靠这种东西,没用的。”
新郎怔了怔,只是看着自己手中颤抖的酒杯,忽而一笑,抬起眼,对着陆九天瞧了许久,笑道:“怎么会是你?”
陆九天道:“许久不见你了,特来看看。”
新郎复又低头,抽回手,笑道:“那你随意吧,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说完,一仰头,依旧空杯如许。
陆九天没有再拦,看到这个只剩了空架子的男人转身的一瞬,一个踉跄,即往地上跪倒,他下意识的伸手扶住,淡淡说道:“你喝多了,该回去陪新娘子了。”
新郎由他扶着,轻叹一声,说道:“是啊,是该回去了……你们……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