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郑璞眸中有缕精光,一闪而逝。
兀自感慨的天子,以及其余心有戚戚焉的众人,自是没有发觉的。
唯有被丞相嘱,作起居录的董允,正立郑璞于面,故而捕捉到此微细的神情变化。
亦然心中一惊。
他可是曾有耳闻,丞相称郑璞性情,类似故翼侯法孝直的“睚眦必报”。
然而,他却是没有想到,郑璞听罢,竟无有忿怒之色。
反之,乃是拊掌而笑。
挑眉作谑,言道,“我尝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今我被人以言毁,此非我已鹤立鸡群邪?”
话落,众人皆大笑,作开心颜。
心思颇为敏锐的诸葛乔,且笑且佯怒而责,“郑君此言,委实居心叵测也!安能自比为鹤,却视我等皆为鸡邪!”
亦让众人群起,指摘郑璞言有失,让其频频行礼告罪。
嬉闹了一阵,关兴便又问起南中战事诸多细节,让众人各自落座而谈。
董允见状,便避开了下,从布囊取出起居注,添了几笔。
书曰:
近暮食,璞扈从茹毛饮血。
上诧,“南蛮者,皆如此邪?”
璞曰:“盖因南中寡盐井之故。”
上闻,以南中民困,罪己不德。
再问,“卿伐南,可如是?”
璞曰:“南蛮好鬼巫共诅盟之俗。臣募兵迁户,从其俗,与蛮杀鸡犬饮血噬心。”
上怆然,叹曰,“悲夫,事非躬亲不知艰。卿伐南,朕知卿之功,不知卿之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