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满宠所谋不好,而是他委实有不可弃合肥新城的苦衷。
盖因满宠乃是人臣,所思所虑者乃破敌的战术层次;而他身为天子,所忧者还有庙堂诸公、世家豪族以及个人的文治武功等角度。
自从他继位以来,有灭辽东、北部鲜卑,复并州北部数郡等,为国复地数千里等功绩。
但也丧失了陇右与凉州之地。
雍凉战线损兵折将、屡战屡败,已然令他威信大失、庙堂动荡了。若是面对贼吴来犯时亦弃城避战、主动退让,天下悠悠之口该如何议论魏国?
恐士庶皆以为魏国兵锋式微了。
尤其是历经数十年丧乱的中原腹心之地,再无人愿意相信,魏国能庇护他们免遭战火侵扰了。
积跬步可至千里,积小流可成江海。
反之亦然。
这些年魏国的威信历经了太多次打击,曹叡已然不敢再冒险了。
对,满宠的筹画在战略层次上也有风险的。
如今江东在逍遥津复筑城塞的举动,曹叡也知道了。
是故,多次驰援淮南的他,不难推测出江东修筑城塞后,必然会拓宽东淝水与南淝水之间的运河,令江东水军可顺畅北上、长驱至寿春城下。
如此,满宠所言的以骑频频扰之、令其疲于奔命之策一旦效果没有如期,那么,日后魏国想夺回合肥城就事倍功半了!
毕竟,趁着贼吴现今立足未稳时决战,自是要要比拔城池容易得多。
谷橕
“卿所言颇得朕心,且待朕兼听他人之意后再作定夺。”
持续了好久一阵的沉默,曹叡才幽幽开口,“不过,今合肥已陷于敌,卿可先为战事绸缪一二。嗯,夜深矣,朕便不扰卿安歇了。”
言罢,示意满宠不必依礼恭送,起身大步出帐而去。
而独自枯坐在军帐内满宠,则是悄然叹息了声。
非是他不明曹叡离去时“先为战事绸缪一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