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闹,车后斗里那十来个年轻男女都坐不住了,纷纷跳了下来。
我眼见再扯下去非干起来不可,只得上前,一肩膀把铁骡子顶开:“诸位军爷,对不住啊,我这兄弟脾气太冲,不是有意开罪诸位,还请多多包涵。”
说归说,其实我心里也压着火呢,这要搁往常,我哪用得着放狗咬人,自己早冲上去开骂了,可今儿个不行,这一身披麻戴孝的手里还捧着个盆儿,根本没法施展。打起来我俩挨顿揍没啥,可不能让我娘跟着受了牵连!
为了养大我这个丧门星,她一个寡妇,穷横穷横的驴了半辈子,看着瘦骨伶仃的,可挡在我身前的背影却像是一座山,替我挡下了所有灾祸!
如今轮到我了,这是我第一次挡在她前边,也是最后一次!
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让她受这份儿窝囊气!
而且对面都穿着军装,什么来头还不好说,不能任由铁骡子自由发挥个没完了。
我正琢磨,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上前接过了话茬:“都是误会,大家别激动。”
他抬起手,把众人的情绪都安抚下来,转头对我笑道:“小同志,我们不是部队上的,是从北京来的青年志愿垦荒队,来这里呢,是帮你们建设农场的……”
不是兵?
我稍稍松了口气儿。
可不是兵我们也得罪不起!
我使劲挤出个笑模样:“那就麻烦诸位大哥大姐给让条道儿,让我们过去呗。”
“是这样啊小同志,这路太窄,我们的车没法调头,不如你们往后退几步……”
铁骡子恼了:“放你娘的屁,要是你娘出殡,你肯抬着棺材往回走吗?”
垦荒队这帮人哪是受得了气的主儿,一听这话,顿时脸红脖子粗的嚷嚷起来。
“为什么不行?”
“你们这是宣扬封建迷信,是残余陋习!”
“土葬更是陋习,火葬,拉去火葬!”
群情激奋,这些人居然振臂高呼,一个赛着一个的喊起了口号。
一听他们想烧了我娘,我心里的火就有点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