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一撑起身体,缓缓抬头。只见他披散污秽的头发下,露出一张如老树皮般的脸,沟壑纵横。
那说话之人见状浑身一抖,倒吸一口凉气,明显是被少年的长相震惊到了:“天生异相啊......。”
少年低下头,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也只有娘,不嫌弃自己的长相。是啊,天下又有哪个为娘的,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呢。
“公公,这妖孽如何处置?”
“贵县无需惊慌,不是什么诈尸妖孽,假死而已。”
“假死?这......公公莫要说笑。本县也读过一些医书,这假死之人不是没有,却至多不过两日就会醒来。据乡民所说,此子可是埋了七天从坟里爬出来的,不会是炸尸吧?”
“怎么,贵县不相信杂家的判断?”雨公公的嗓音有点冷。
“不敢,公公乃是崇礼司掌印秋官,下官自是信得过公公的。”
“也罢,就跟贵县说的明白些。此子身具先天胎息,实乃万中无一的天赋异禀,别说七日,只要饿不死,埋他半年都不会死。禹山县,此次你可是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啊。”
“哦,公公此话怎讲?”
“十年一度的山门供奉就要到了,此子打磨一番,乃是极好的供品!贵县今年的吏部考功大计,想必一定会浓浓的记上一笔的。”
“哦,嚯嚯嚯,承秋官大人吉言。”
自有牢役打开牢门。
雨公公缓缓走到陈十一面前。此人中年模样,白面无须,头戴圆顶拱山乌纱帽,身着大红盘领白泽云纹袍,腰系犀角带,一望便知显贵。
只见他对陈十一温言道:“少年人不必惊慌。你姓甚名谁,是何方人氏呀?”
也许是得知今年吏部的考评必然会有上佳之讯,禹山知县着实欣喜,不由接话道:“此子名叫陈十一,家住白首镇边上,其母原是娼门,后来从良。七日前,其母因胸痹去世,此子大恸,一口气没上得来,假死过去。乡民无知,将他和母亲一起埋了,因其家中别无亲眷,还是县里漏泽园出的官钱帮着掩瘗的。”
“嗯,好。”雨公公含笑点头,说道:“命人将他梳洗一番,带到后堂见我。”
说完,四下打量了一下贴满的符箓,又对禹山知县笑道:“贵县还是着人快快将这些符箓撤去吧,灵气全无,若真是有僵尸妖孽,怕是困不住的,啊哈哈哈哈......”
拘缨州禹山县后堂。
陈十一梳洗过后,低首站在堂下。
只见那雨公公独坐上首,手捧香茗轻啜,一旁禹山知县在下首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