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厂千户崔涟撩刀割下裙摆,胡乱包扎了一下伤口,望着一身血衣,依旧死盯着自己不放的丑陋少年,咬牙忍痛向平康坊外御前街的方向退去。
他计算的很清楚,南缉事厂的老巢在城南大业坊太清观附近,离自己所在隔着七个坊,几乎有半个长安城之远,固守待援怕是来不及了。
自己今日出来饮宴,也没带传讯的烟哨,为今之计,只有边战边退,保命要紧。
至于管着地面的应天府衙门,就更指望不上了。虽说离此不远,就在坊东南隅,从平康坊南边出去,经宣阳坊外大街没多远就能到;可正因为没多远,双方搏杀这么久了,也不见衙门里三班捕快出来露个面,明显是不想趟南厂和崇礼司的浑水。
更何况,平康、宣阳两坊均临近东市,人潮汹涌,自己腰腹受伤,不利脱身。还不如直上御前街,来往的宗室显贵朝廷官员众多,就不信这丑八怪敢当街杀了自己。
只要能拦住这小子,过了今天这遭,回过头就弄死这小婢养的。
想到此处,崔涟不禁冷笑连连,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整条街顿时鸡飞狗跳,遍地狼藉,借着路人的遮挡和沿途商贩物品的阻碍,崔涟终于冲到了御前街上。
崔涟大喜,脚步随之一缓,还未来得及喘口气,脑后已是劲风及体。崔涟顾不得转身抵挡,一个懒驴打滚,就地翻了出去,堪堪避过身后一刀,眼前又是寒光乍现。
崔涟心神俱震,急忙挥刀格挡。
“当!”
“噗……!”鲜血从崔涟口中喷溅而出,被劈的倒飞出去,摔在御前街的中央。
崔涟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左右张望,看见路上不明所以、受惊停下的官轿马车,过往朱衣紫绶之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以及不远处的内城城墙,不由得心花怒放:
皇城脚下,御前大街,在满堂朱紫眼前,他就不信这丑鬼敢杀了自己。
“明天,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就在崔涟脸上刚浮现出一丝笑意、欲对少年嘲讽一番时,却听见一句让他如坠冰窟的话——
“崇礼司办案,捉拿当街杀人要犯,无关人等回避!”
此言一出,几个原本胆大的想上来查看的路人,立时收住了脚。
崔涟大惊,高声叫道:“休得听他胡言!本官南厂千户崔涟,此乃贼人!”
“南厂?!”
街上众人闻言,仿佛躲瘟疫一般,呼啦一下离的老远,没散,但也无人现身阻拦,就这么看着,好像在等着下一出戏敲锣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