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一个是举案齐眉的夫君。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她吭吭声,“那个,二位,肚子饿不饿?要不,一起吃个饭?”
她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脑子抽了。吃啥饭啊!
而对面两人异口同声说好!让她想从窗子跳出去,离开是非之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喊小二,让他来上一桌经典的东州菜。
楚勤之看着她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心里默默叹口气,何必如此为难她。他主动引开话题,侧向对着钟廷礼。“既然,你已经抵达东州城,想必也看到城内外的惨况。不知你接下来,作何种打算?”
钟廷礼回想起这几日所见所闻,眉宇深锁,话语之间逐渐沉重,“东州城的旱情,远不及山东胶州等地,纵使三分之一的粮食被烧毁,剩余的粮食依旧能够支撑,东州城百姓三个月的口粮。为什么东州受灾民众会如此多?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楚勤之冷笑道,“奇怪的事情,更不止这一件,当初劫走我们的山寨众人,他们交代的事情更有趣。”
赵喜宝回想当日被绑架的场景,的确疑点重重。山寨堂而皇之打劫,背后依靠的力量竟然是官府。刺史的一封信,就让他们心甘情愿缴械投降俯首称臣,不费一兵一卒,给人的感觉就是,刺史才是他们真正的寨主。
在赵喜宝与米商周旋的几日里,楚勤之讯问山寨众人,大部分的人并不知情,只知道当初无路可走时,是山寨主动收留他们。即使东州城每日米粮紧缺,在山寨每个人能够吃饱饭。久而久之,山寨的名声传出来,越来越多的灾民,出城投靠山寨,俨然有发展成小股势力的趋势。
他们不认识什么刺史,只知道,定期有人会来指导他们的布防,以及训练他们的腿脚功夫。问到这里,楚勤之大概心里有数,擒贼先擒王。
楚勤之并未将老寨主捆押,放任他在神策军的驻扎营地上活动。他并不担心老寨主跑了,或者自戕。老寨主仅凭着印签及亲笔信,就能让满寨的人听话归顺,说明老寨主极其信任刺史,惟命是从。既然刺史还在城中,那么老寨主没有必要逃走,即使想逃走,还能去哪儿呢!
在楚勤之的讯问过程中,得知老寨主驭下有方,山寨似乎有针对性打劫富户或高官,对城中富户高官们的动向了如指掌,每次打完劫,并不伤及性命,只是获取财产。对于平民百姓,有时候还会出手相助。
老寨主每次面对楚勤之,总是沉默寡言,并不开口说话。楚勤之也不着急,比拼耐心,老寨主无非是想拖着他的精力和时间慢慢耗。老寨主能猜到,楚勤之的身份高于刺史,但摸不准刺史是自愿所为,还是被强逼写下归顺信。老寨主也在等待与寻找时机。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
自从楚勤之接到奏报,知道钟廷礼已来到东州城,他火速拔营,立即赶回城中。他的夫人啊,可不能被某些宵小之辈拐跑了。
楚勤之简单说完山寨的情况,赵喜宝的疑惑更多了。“既然,寨主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有赵氏伙计在,必然也告知他此行的目的。他既已知晓我们的新米是平定粮价赈灾所用,为何还会扣留不发?”
钟廷礼结合在城中探听到的,关于刺史褒贬不一的评价。有的人说,刺史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有的人说他断案如青天,对待百姓从未有过冤假错案;有的人说他昏庸无能是个傀儡,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
同一个人的身上,竟然有不同的评价。或许我们了解的,还只是刺史的其中一面。千人千面,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刺史。
小二将菜端上来,每一盘都是赵喜宝爱吃的菜。赵喜宝疑惑,她明明只吩咐小二,说是点一桌子经典东州菜,并未指明要什么,让后厨随意上。
她看看摆在眼前丰富的菜肴,惊呆了眼。东州城有此等厨师,手艺妙啊!鱼腹藏羊肉,鱼和羊的结合,鲜!明炉乳猪,色泽大红,油光发亮,皮嫩里酥,看着就很有胃口。水煮鱼片,将盐、油、辣椒、花椒、葱姜蒜、小米辣等搭配得恰到好处,肉质绵软。火腿炖甲鱼,甲鱼有较好的净血作用,常食对心病患者有益,还能补劳伤,壮阳气,大补阴之不足啊,厨子怎么还会这道菜!金陵盐水鸭,皮白油润,肉嫩微红,滤油腻,驱腥臊,留鲜美,驻肥嫩。蚝皇凤爪,嫩而不生,油而不腻。再配上一蒸笼的清蒸大闸蟹,色泽橙黄、肉鲜香甜美,配上醋汁蘸一蘸,绝美的味道。一盅热乎乎的白果炖鸡,营养滋补,暖身又暖胃。一道甜品冰糖湘莲,甜甜蜜蜜收尾。
楚勤之盛一碗鸡汤,钟廷礼拿一只肥美的螃蟹,两人的手交碰在一起。空气中似乎又有刀光剑影,赵喜宝一手拿一个,接下二人的盛情。“不劳烦二位,请自便,我想吃哪道菜,自己能夹。”
楚勤之松开手,赵喜宝在王府养成了吃饭前,先喝一碗汤的习惯,自然而然,就先端起鸡汤,一勺勺乖巧喝完。她低头在喝汤,完全没注意到钟廷礼低垂的手,失落的眼神。宝儿,如今的饮食习惯,都跟以前不同了。挺好的,只要宝儿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