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得起我。”顾长安面无表情,自城头沿墙而下。
战场令人窒息的沉默,往往比任何杀戮都要来得震撼。
当一个人镇定从容地走向万军,那是何等壮阔波澜的场面,霎那间天地肃静。
道士望着鲜艳红袍,那样坚定的步伐,无畏的身形并非逞英雄气,只是守护人世间不值一提,却又重若千钧的民族信仰。
“中原负你!”他有感而发。
固执也好,愚忠也罢,他崇拜这样的气节,因为这是人性最高贵的东西,也是他想拥有却害怕拥有的东西。
“体内流着华夏血脉,命中注定。”顾长安倒是坦然,一动不动矗立在血色纛旗旁。
辇车里的月九龄表情森森,她无法干预大宗师怎么看待汉奴,但绝不能容忍麾下儿郎心神摇曳!
一个个面色呆滞,眼底赫然有崇拜之色。
“列阵,奏响号角!!”
辇车传出尖锐的嗓音,经由侍卫之口传遍战场。
悍卒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沉浸在孤城男人的盖世气概中,隐隐被黑暗里奋勇前行的精神所感染。
从军以来,哪里见过这样一人独抗万军的惊悚场面?
清醒了,悍卒眼神恢复狠戾。
汉奴不死,他们要死!
帝国就是天道,就是地灵,就是人世间,见者必须臣服。
否则杀无赦!!
短暂时刻,一座座战塔搭建完毕,犹如云端上的阁楼俯瞰孤城。
号角手铆足了劲儿,吹出了帝国流行的一段曲调,骑兵队的大小头领闻听角鸣,扯开喉咙放歌,声音狂热高亢,在战场回旋不止。
安静被死亡的喧嚣淹没,方圆百里充斥着疯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