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魏子君诧异地反问,“不,不是我。是她们,是她们毁了这一切。”
那个孩子的出生是一场错误,而他只是修正了这个错误。
如今的纯太后,当年的纯妃是后宫中唯一会对他照拂一二的人,因此他毫无怀疑地穿上了她为他缝制的新衣,将水痘带给了那个婴儿。
错的不是他,毁掉这一切的也不是他。
那个婴儿像是母亲身上长出的毒疮,剜去之后,母亲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她重新仇视先帝,仇视后宫中的所有女人。
她似乎想起了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她再次接纳他,视他为一切,给他种下仇恨的种子,鼓励他参与夺嫡。
——因为他与她如出一辙的、属于异族的琥珀眼珠备受诟病,于是她用针和秘药,一点点将他的眼球染成纯黑色。
她们怀揣着对这个国家最深最浓的诅咒,共同潜行,那也是他记忆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惜她还是死了,”魏子君失望不已地说道,“她对那个男人心软了,她爱上了自己的敌人,我们失败了。”
他漆黑的双眸凝视着牢笼,仿佛仍然能穿透时光,看到那个风华绝代、容色无双的女人。
在计划败露,她生命最后的时光中,先帝把她囚在这间密室里,让她的美丽只被他一人独赏。
他贪婪而自负,舍不得她的美貌,因此对外宣称处死她,实则偷偷建了这间密室。
魏子君实在无法忍受她继续被先帝玷污,因此他亲手放了一把火。
他的母亲是草原的女儿,世间最美的桑丹公主。
她生于茫茫原野,长于烈烈晴空,她应当做长风、做雄鹰、做野马,而不该被这吃人的后宫蹉跎年华,消磨脾性,变成无趣的木偶。
“我给了她自由。”
魏子君转过身,声音在空荡的回廊里震动、回响,掷地有声,脸上带着癫狂而又扭曲的笑意,
“——这,就是我的复仇。”
他的父亲珍视的疆土、至高的荣誉、百年的基业,就像一个层层垒砌的积木,被他抽丝剥茧,看着它们一点点被蛀虫腐蚀、期待着它们的坍塌。
他父亲的嫔妃们引以为傲的地位、子嗣、家族,他要一样样亲手夺去,砸碎珍宝、撕裂锦帛,将最美的、最好的、最珍贵的,变成一滩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