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在宫中过的如何,她也不会关注。
魏子君回到自己的别院,没让小厮插手,而是自己脱下外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揭开背上的重重白纱。
皮开肉绽的伤口已经结痂,有的和纱布黏在一起,他也不用剪刀去剪开,而是用力一扯,直接带着那一块皮肉一口气撕了下来。
汩汩鲜血又一次涌出,顺着背沟流淌着,似一条鲜红的小蛇,盘踞在那纹理饱满结实的脊背上。
在那上面,更有无数条或深或浅、或新或旧的疤痕。
有的是用火钳烙的、有的是用鞭子抽的、有的是用柳木制成的木棍、有的是石子尖角磕出来的印子......
昏暗的寝室内只有一豆烛火跳动,魏子君捞起自己如墨般的长发,一条条数着自己身上的疤痕,眼底竟然浮现出隐隐笑意。
这不算什么,受伤于他,更是家常便饭。
母亲不会因为受伤而关心他,但这会让她更加痛恨大魏、痛恨皇宫、痛恨那个劫虏的男人......她离他们越远,离他就越近。
她最终会知道,只有他才是她唯一的亲人,联系起他们的,不止有那根脐带,还有同样的血海深仇、同样的眼睛和皮肤。
他愉悦地哼着小曲为自己上药,曲调悠扬绵长。
那是他小时重病,母亲曾给他哼了一次,她的歌声比他更加悦耳清脆,听着歌,仿佛就能想象到他那未曾见过的故乡。
那儿一定有着最洁白最柔软的云朵、最碧绿最鲜嫩的草地、最夺目最耀眼的太阳,和策马奔腾、唱着歌、哼着曲儿、头上带着格桑花花环的少女。
他从未见过母亲口中曾经的模样,从他记事起,母亲就像现在这样,冰冷哀愁、美丽得像是毫无生机的浮雕。
她不止一次想要杀了他。
他出生后就被乳娘抱走,待到三五岁时才被允许见见自己的母亲,自称为父皇的男人对他说,母亲心情不好,可能会伤害到他,让他听话些,不要惹她生气。
他们见面的第一天晚上,母亲就摸到他的床边,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每一个夜晚,那双手就越收越紧,却终究没能忍下心,一次次放过他。
期间,魏子君一直醒着。
后来他逐渐长开,母亲就总是会仇恨又厌恶地盯着他的脸,质问他为什么这么长得像那个人?为什么他是她的孩子?
他只有上半张脸像她,尤其是那一双琥珀般的眼睛,和眼皮上的那粒痣,据说与他的外祖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