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秦月是在夏末秋初去世的。
享年40岁。
去世的原因,却不是折磨她多年的心脏疾病,她走得很安详,指尖落在手腕上的墨玉手镯上。
慕南盘腿坐在泥巴草地里,歪着头,看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女人眉眼弯弯、笑容星光灿烂,满满的幸福快乐。
慕青亲切如初,人已经成了黑白照。
“老妈,真抱歉,你走的时候我没法来看看你。”
“你当时肯定在想,天堂的我和老爸,都在等你——我活过来了,现在才来看你。”
“老妈,我现在可厉害了。老爸当年在部队里的记录,一大半都被我打破了,现在我是蓝鹰队长,老爸以前也是,这算不算继承父业?”
白色大理石墓碑小小的一块,手指抚上去是彻骨的冰凉,那种阴阳相隔的冷意萦绕在慕南眼眶,眼底有凉凉的液体在积蓄。
她用手指头擦擦遗照上的灰尘,浅笑:“咋们一家三口,现在就剩我一个了。等我退了休,我就搬回来,天天守着你们。”
巨大的公墓空荡荡,一列列高大深绿的松柏摇曳在风里,晨光微薄,寂静。
慕南说:“老妈,我一直在想,当年是不是应该一直留在a市。哪里都不去,一直陪着你...说不定,你不会走得太匆忙,我也不会遇到这么多事儿。”
她眼前浮现出大海苍茫的波澜,月明星稀的夜里,冰凉刺骨的海水,腰间沉重的铁块。
那月夜深海的水,一直绕在她记忆里八年。
她其实真的是怕了。
只有当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候才会看清她的珍惜,怕失去顾煜泽,怕失去母亲,怕失去整个世界。
当她好不容易重新挣扎着活了过来,她惧怕的一切都发生了。
“老妈——顾煜泽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他像苍蝇一样在你脑海里飞,飞啊飞,拍不死他,我...还忘不了他。”
“老妈,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留在世间,我一个人也会活得好好的。”
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多久,直到温暖的阳光驱散天空灰暗,草叶上阳光飞舞,冻僵的指尖渐渐有了复苏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