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果将其接入手中,然后黄乔主动问道:“这是何物?”
卫弘径直回道:“少府和临邛曲的调拨文书,其实还有一份临邛矿山生铁供应的契约,只不过这事有点复杂,临邛府衙这小门小户有些担当不起,应该是司金中郎将和少府孟议郎亲自拟定的。”
卫弘的目光落到了黄果手中的文书上:“这份文书,应该足以证明临邛曲的大宗物资来源,不是来自于黑市交易,而是朝廷机构之间的匀借吧。”
黄果却问出了关键之处:“若这调拨文书上是真的,那么上个月临邛矿山产出生铁至少是六十万斤,但之前的记录仅仅只有十五万斤,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三倍的差额?”
卫弘却摇了摇头,点明道:“不是三倍,是五六倍,上缴给冶金治所的结余收益只是少府的五分之一,但没办法,谁让冶金治所是顶头上司呢。”
黄乔初来乍到,对卫弘说出的数字并不敏感,但自幼熟识大汉各类民生数字的黄果,却是知道卫弘的回答意味着什么,所以他直接问道:“临邛矿山一个月产出将近百万斤的生铁量,如此荒谬的说辞,卫兄你究竟是在掩饰着什么?”
卫弘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对黄乔解释道:“此事听起来确实有点不能相信,但是事实即是如此,我来临邛赴任的第一个月,就在此处力推新法治理,结果还不错,就是你们见到了现在临邛矿山的每月产铁量。”
黄乔大概是明白了黄果和卫弘争辩什么了。
事情的关键就是临邛矿山突然增长的巨量铁料,而卫弘给出来的解释却是一个听起来非常荒诞的借口。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能在临邛矿山推行新法,不增派人手,就能让临邛矿山的产铁效能增加五六倍?
黄乔虽不知道临邛矿山的过往,但他曾经待在吴国境内,也知道武昌、山越两地的铁矿生产,仅仅两个字的解释——“新法”,显然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说出这话的人,是卫弘,黄乔有些犹疑了。
黄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黄乔拦住了,他看着卫弘,非常郑重的对卫弘说道:“我信,我信你的解释。”
旋即黄乔继续问道:“少府匀借你们的铁料,返还给你们一批粮草布匹等物,可这么一大笔物资运转,却不经手朝廷的监管,就待在临邛府衙的仓库里生虫吗?”
卫弘摇了摇头道:“没有生虫,用作了发饷。”
“可临邛曲的编制不过只有五百将士,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的军饷?”
“不止临邛曲的五百将士,还有矿山下面的矿隶,对了,最近冶金治所还调过来一批百工曲,将近两万人的月饷,几乎占去了收益的一半,最近还得支出一笔在临邛城的荒原上,给调转成民户的矿隶建造屋宅和开垦田亩,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此时此刻的黄乔非常不理解:“你居然给刑徒和奴隶发饷,你究竟想干嘛!”
难怪乎黄乔如此愤慨不已,从临邛府衙的账簿上看,卫弘的这笔开支,足可以养一支两万精兵的军队了!
卫弘抬起头,看着倾泻而下的月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抬头望月,感受那皎洁月光触碰在脸颊上的柔和。
许久之后,卫弘低下头看着黄乔,非常认真的回道:“因为他们也是我大汉的子民,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