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默默听着。
苏厚苍声音越发阴沉,道:“许多大伏修士不忍见河中大难,故而施神通,召云雾,施下磅礴大雨,逆转天时。
而在此之后,旱日更盛,第二年春雷炸响,带来的却并非是磅礴生机,而是可怖劫难,曾经有逆天时的元神修士,往往因为一道道春雷而彻底元神碎裂,死于非命。
这是上天的灾祸,是上天的惩罚。”
陆景抬眼看了看天空,忽然想起九先生曾与他说过的话。
天上仙人俯视,妄图执掌凡间……
苏厚苍声音飘渺,又道:“我驭战车而行,行至河中道寿宁城,也曾见过人相食的惨剧,见过菜人的绝望。
若是大伏大量派遣元神修士呼风唤雨,逆转天时,大伏修士就会大量死去。
若是不理这些子民,又会有不知多少百姓死于天灾之下。
陆景,你来说一说,朝廷又应该如何选择?”
陆景面无表情,道:“依照国势来看如今正值北秦崛起,大伏修士极为重要,能够呼风唤雨,改变天时的元神修士,最低都已至化真显神的境界。
哪怕是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大伏也死不起大量化真以上的修士。
所以……对于国中大势而言,死些寻常百姓,自然要比死修士更好。”
苏厚苍躯体岿然不动,仍然凝视着陆景:“我辈修士修行一生,练出一道可以映照古星,甚至可以度过雷灾的元神,却只可用于彼此争斗,尚且不可长生久视,不可呼风唤雨用于逆转天时。
你……不觉得气恼?”
陆景也从那诸多白骨上离开目光,落在苏厚苍身上。
苏厚苍也抬眼看了看天空,冷笑道:“我修行一世,曾苦读圣贤书,也曾战阵杀敌!
我见过的枯骨无数,自认为天下霸势,除去圣君,除去壮年时的重安王,除去如今高坐王座的大烛王之外,便数我擎天元神为最。
可即便是我,哪怕可以熬住春雷炸响,可以硬扛天火可以梦中入仙境,去那斩神台上走一遭。
可我终究是凡俗,天上三星映照,三灾齐至,我也要死于非命。
天灾之下,便是已斩数百万敌军的我,都要仓皇逃避,这让我……十分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