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夫人在宁家找不到归属感,便想起自己的女儿与女婿,却发现自己连西南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只得大门外大骂女儿女婿不孝,但她做过的那些事实在引不起人们对她的同情,最后骂到口干舌燥、浑身乏力自行离去,白费了一番力气。
不让宁家人进西南王府是温婉儿下的命令,只因宁家人一来就没好事,宁氏不知又会被引得做下什么糊涂事,她与宁老夫人没有血缘关系,由她来下这个命令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更省得爹爹为难。
宁氏最近在忙着给温婉珍相亲,女儿还年轻,还是要嫁出去才行,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如今可是县主,身份与之前比高出不少,找个年轻相仿的鳏夫还是不成问题的。可当她真的张罗起来后才发现,身份高也是个问题,王府贵女能匹配的人本就不多,再要求没了正妻的那就更少,再限定一下年纪不过三十则更是罕见,要把女儿嫁出去怎么那么难啊。
温婉珍却是没有心思再要嫁人,她如今觉得自己一人反而更是自在,特别是在家中每日热热闹闹的,两位密友般的嫂子相伴,有世所罕见的美食果腹、有可爱活泼的弟妹逗趣,这是自己二十几年来都没有感受到的快乐,再想想自己在赵家那地狱般的生活,温婉珍表示,当定老姑娘这辈子不再嫁了,当然,这也让宁氏气得跳脚,弄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如今西南王府内宅的事都交由张诗雨处理,温婉儿自肃王一行人离京那日起就被温景明给拉着去帮忙了,温亦辉虽名义上互市司的头,但活他是一点儿不干,全都甩给了自己的儿女,他是将军,当然是要操练军队,处理军务了,虽说如今没有战事,他也没太多事做,但他还要养马啊,还要种植草药以备不时之需啊。
温景明是打定主意要此事上做出一番政绩的,因此投入了大半时间及精力,温婉儿有意帮自己大哥一把,再顺道帮唐云天一把抢下一些李家的商贸份额,也是绞尽脑汁,东方青云想找温婉儿说话都没有机会,最后他也只能陪着,顺道又拉来了一些有为官员加入,边贸之事进展得十分顺利,不足两月已具雏形,永德帝看过奏报之后十分满意,于是又加派了官员到边关几座大城开设衙门,而这也把户部原本的官员调动了大半。
时间已至年关,家家户户备起了年货、办妥了年礼,亲戚之间又频繁的走动起来,宁氏终于想起要回娘家看看,于是拉了半车礼物去了宁府,然后哭着跑了回来,原来宁老夫人年事已高,加之生了一场大病已卧床月余,已是话都说不出来没几日好活了。
温婉儿知道后也暗道可怜,于是也不再管宁氏每日往娘家跑了,只要宁老爷有分寸就好,但温婉儿显然高估了宁老爷的能力,这一日,宁氏从娘家回来就神色不对,等到温亦辉回来,却向温亦辉说起了重回武宁侯府之事,说什么孝大于天,父母亲情割舍不了,父子没有隔夜仇等,反正就是要温亦辉主动向武宁侯认错,并让自己这一支重回温氏族谱。
温亦辉自是不肯,被说得烦了只得甩袖离去,温婉儿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宁氏回娘家时刚好遇到了来看望妹妹的武宁侯夫人刘氏,然后不知她们说了些什么,宁氏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晚饭后,张诗雨找到了温婉儿很是郁闷,宁氏与温亦辉闹得不快后,又拉着她说了许久,还让她去劝自己的夫君「认祖归宗」,她怎么可能做这种糊涂事,却怎么都劝不住执拗的婆母,只能找温婉儿吐吐苦水。
温婉儿问道:「夫人有提过咱们回到武宁侯府后要做些什么吗?咱们回去可有好处?」
张诗雨翻了个白眼道:「咱们能有什么好处,有好处能到咱们手里吗?明眼人都看出来武宁侯府的处境已岌岌可危,他们是想借咱们的势度过难关罢了。」
「婆母只说什么为人子女要尽孝道,不能看着自己父母受苦而不顾,不能西南王顿顿吃肉,看着武宁侯府揭不开锅吧。至于回去后当然是要听父母的话,光耀武宁侯府门楣,友爱兄弟,提拔族人,让温氏一族成为大周第一家族。」
温婉儿咂舌,武宁侯的野心还真不小,要知道,大周第一家族可是皇族啊,这是要干掉皇族的节奏,当然这是说笑,武宁侯应没这个意思,只是想把温家带入及盛之地罢了。
张诗雨叹了口气接着道:「也不知武宁侯府的人是怎么想的,都到了这步田地还弄这些事情。前两日我听说武宁侯府在私下里典当东西,这也是百年大族,何以会如此啊!」
温婉儿愣了一下,她知道武宁侯府的处境不会好,但没想到已差到这种田地。武宁侯府早就只是个空架子,子孙不成器,没有几人当官,且当官的官位也不高,没有实权。且当年他们拒绝支持永德帝,还倒向了永德帝对头前太子身边,这就注定了永德帝不会给他们什么机会。
永德帝前些年因着温亦辉的关系不做什么,而现在没了这层顾忌,温家的老爷们因为一些小错一年内已被贬了三个。再加上语歆郡主嫁了进来,那就更不得永德帝待见,朝中的大臣们看在眼中,对武宁侯府避之犹恐不及,武宁侯府可说是被孤立起来。
而武宁侯府的老爷们都不事生产,几代下来已是坐吃山空,五十多年前还是靠着娶了李氏女才度过了难关,十几年前刘氏还打起了妯娌嫁妆的主意买起了国傲堂的名额,可这不是长久的办法,如今他们再次面临了同样的问题,但这时可没有商户女送上门,他们只得把主意又打回了温亦辉这个弃子的身上。
温婉儿很想摇晃刘氏的肩膀问一问,凭什么?侯爷不是厌恶这个商户女生下的儿子吗,侯夫人不是厌恶她这个凶悍的孙女吗,当初赶他们离开的时候不是十分决绝,不留一丝余地的吗,如今这些都不算数了,是吗?天地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情感的东西,可以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温婉儿看着愁眉不展的张诗雨,心中也不痛快了,而她不痛快,那些让她不痛快的人也别想痛快。于是第二天一早,大街小巷突然多出一些告示——也不能说是告示,而是被拓印的断绝关系的契书,有识字的读了一遍,百姓们才听明白,原来是西南王与温家断绝关系时签下的文书。
虽不知为何这东西会贴得大街哪都是,但从字里行间决绝的语气可以听出当时温家的狠绝,全然不留一丝余地,再想想当时温亦辉的处境,让不少人觉得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