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昌把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中,脸色从刚才的激动变的异常认真了起来,他直视着席远清,用着坚定的话语道:“若是如此,那请恕学生不能听从先生之策。”
“为何?”
席远清依旧有些意外,可在这抹意外中,眼神却多了一片赞赏之意。
徐景昌郑重的说道:“父亲生前便与我言及过赵国公,语句中常有推崇之意,虽然他们交情不多,但在我看来,亦是颇有神交,后来父亲亡故,京师正值动乱,又是赵国公亲来与我相见,以安我心,又震宵小,自此我便常有感恩之心,等到前几个月我入都督府学习差事,赵国公一脉诸人对我更是颇多照拂,如此情分,我怎能为一己之私,害赵国公至风口浪尖,我又岂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所以此策,先生还是勿要再提。”
最后,徐景昌还重重的补了一句:“若用这种方法,即便可执军中牛耳,我亦不屑为之。”
他说的认真,可席远清却忍不住赞赏的笑了起来,他仿佛从徐景昌身上,再次看到那个从不在意功名利禄,只凭一颗赤子之心做事的徐增寿,他们父子真的好像,到底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徐增寿后继有人啊。
席远清替徐增寿开怀。
然而徐景昌不明白席远清的这股笑意,甚至认为是在取笑他,所以徐景昌黑着脸道:“先生莫要再笑了,即便先生觉得学生…天真,但学生不悔。”
席远清看着徐景昌快要生气了,止住了笑意,不过他也没解释什么,并且脸色故意一板道:“若是此策不行,那我便只有下策了。”
“还请先生教我。”徐景昌说道。
席远清看着已经布满黑白子的棋盘道:“你现在觉的左右为难,无非是想要做事,怕驳了汉王的面子,被汉王刁难,可世间向来无欲则刚,只要你不想做事,以你的身份,即便驳了汉王和太子的面子又如何,他们还能把你怎么着吗?左右你还年少,关上门当几年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怕什么,等到风平浪静后,谁又会在乎你年少无知时驳过他们的面子,只不过陛下可能会对你失望,而过些年头后,即便你再想做事,声势也绝不会再现徐家之前的风貌,这种结果你可愿意?”
愿意吗?
平白浪费几年时光。
徐景昌苦涩的开口道:“我…”
但话还没说完,席远清便摆了摆手道:“你不必着急回答,自可回去后好生思量一番。”
徐景昌点了点头,随后他又不甘心的问道:“先生除了这两个办法,难道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一舍必有一得,一得必要一舍,你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的,何苦还要多问?”席远清澹澹说完,随后指着棋盘道:“好了,事聊得差不多了,好好下棋吧。”
……
之后几日,徐景昌都在思索着这些事情,随着他仔细的思量过后,最终徐景昌还是决定用席远清的下策,他实在无法做到利己而害甄武。
可做了决定归做了决定,但他本来大好的前程却需要不得不藏拙退缩,这让他心中总是有些不甘,他第一次觉得他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豁达,只好每日憋在家中烦躁的自己消化这些情绪。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对这些事总是胡思乱想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在某一日他竟然意外的梦到了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