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他就要离开了,离开这里,回到他阔别了十年的城里去。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再敲开那扇门,就像过去九年里无数个早晨一样,他敲开那扇门,笑着说:“宛如,准备去学校了。”
站在那里,犹豫了很久,终于探出手来。
他的手还没触碰到那门,门却开了。
门里站着苏宛如,端着一盆水正打算往外泼。
她见到霍锦云,愣了下。
霍锦云垂下了眼睛,犹豫了下,还是说:“出来走走,说会话?”
苏宛如脸上红了,她看看屋内。
屋内她的舍友叫彭雨,彭雨努力使眼色:“我要洗脚,你在这里碍事,你先出去走走吧。”
苏宛如知道彭雨是在给自己机会,咬唇,点了点头。
走出知青的小院子后,夜色稀薄,一轮月牙挂在树梢,映照着地上干柴垛子杂草堆里的残雪,清冷寂寞,一切无声。
远处的大滚子山在经过那场浩劫后,重新归于宁静,在这夜晚里显现出连绵起伏的剪影。
霍锦云裹紧了棉袄。
山地下的村庄在这夜晚是酷冷的,冷到吸进来的空气冰冷了人的肺。
他深吸口气:“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苏宛如:“嗯,我知道。”
经过了白天的宣泄,此时的她是平静的,无比的平静。
她知道有些知青得到了回城的机会,但是她没有,她也不会有了。
她的这辈子,极可能就这么葬送在大滚子山下了。
说葬送也过了,至少她在这里奉献了,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至少多年之后,她教过的那些孩子们还会记得她,记得曾经那个爱说爱笑的苏老师。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