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商陆对视一眼,一直觉得虽然楚含章现在跟她们说的这些过往,都有点太过过往,但秉着听人故事不好随意打岔的原则,她们还是决定依着楚含章的叙事节奏来。
好在,曾经为人的楚含章很懂说故事的抑扬顿挫,她前脚给这个故事挖了一个坑,后脚就给麻溜的补上了。
她说,“有钱山庄庄主名曰洛苍穹,乃是善制机杼石器墨家后人,数百年前,墨家遭君王逼杀不得已改名换姓,藏拙于世,以金银铜臭污名不入朝堂,不涉党争。这才得以保身。父亲能有幸结实洛苍穹也只以一个因缘际会。可究竟是怎样的因缘际会,父亲没说。所以,我在这也没法告诉两位。”
“没事。”周岄清说。
“嗯。”楚含章跟她点了点头,素白指尖微微翘起,她犯懒的揉了揉眉角。
周岄清一看就知道这是岄灵珠在引她入睡,便道,“你要是困了,可以闭上眼,再睡一段。”
她心中知意的抿了抿唇,目光聚于掌心之中,“好。”
随着楚含章的入梦,周岄清与商陆眼前的画幕也开始慢慢变化。
正如楚含章刚才所说,晋城一役原没一开始想的那样简单,一招空城计,把两万陈兵都引到装满了机关的尚庄郡后,大火焚烧了整整十日,十日火未歇,兵甲已成灰。
十日后,一场春雨,送走阴霾。
顶着细雨潺潺,嗅着烟灰涩涩,楚文肇一边清灭留守于郡外的陈国兵士,一边跟着有钱山庄庄主洛苍穹救治城中无辜的百姓,建屋修路,烧毁的一切他都需要恢复如初,这是使计之前他应尚庄全郡百姓的。
在经历这一番不知昼夜轮转的忙碌后,日子就到了孝武二十三年的腊月初七。
距离上官云在城门口送别楚文肇,已近四年。
昔时连活下来安顺长大都成不定数的奶娃娃,现今也长成了一个会走会叫会哭会笑,常穿着一身红袄在积了半尺雪的地里,乐呵呵打滚的小玩猴。
“四妹妹?四妹妹!”十三岁的魏宣帝袁恪已初见风华英姿,魏孝武帝及其几个兄弟姐妹的相貌水平在整个大魏国一向只属于中流,是而身为其子的袁恪也同样生的不怎么好看,但那张不怎么好看的面上,却有一双在楚含章看来最澄澈清明的眼。
那双眼看着她出生,看着她学说话,也看着她蹒跚学步。
“三公子!”楚含章身边的奶嬷嬷裴氏连忙给袁恪见礼。
袁恪“三公子”的称呼那是按着楚家兄弟的排行来的,上官云跟楚文肇在接他入府前就跟府里的仆从特意叮嘱过,说为了不让当时才五岁的小袁恪因为魏孝帝的驱逐和少年离家而伤心,府中诸人皆无需对他太过客气,一切对照着平常对待两位公子的来就可。
上官云和楚文肇一致觉得,很多时候过分的恭敬往往只会让人觉得格格不入。所以,府中诸只知那个袁姓的楚家三公子,从不识的那个听上去就高贵的不得了的大魏六皇子。
他们这样随意,袁恪也乐的沉浸其中,即便是年中六月时,父皇以考校功课的名义召见了他一次,此后更是隔三差五的赏下珍宝,他也没觉得这府里的人该对他有个什么不一样的态度。
“起来吧!”袁恪说,“四妹妹呢?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