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潇湘馆是呆不得了,你快回去收拾东西,明早与我一起起来。”没有丝毫怀疑,洛青衣交代道,转身欲收拾银票以及名贵饰品,以后路上都要用到。
沈虞生摇了摇头,“洛姐姐,我不能走。”
洛青衣动作一顿,然后才说道“若是因为你卖身契的关系,不必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的,我也是慌了神,你也别回去了,腌臜小院人多嘴杂,等我收拾好我们就离开。”
此难因她而起,她不可能放任沈虞生不管。
沈虞生拉住洛青衣的手,将洛青衣鬓角垂落的头发绾好,洛青衣对这亲密举动有些不知措施,却也没有拒绝。
“我是来于洛姐姐告别的,我知道我没有卖身契,因为当年买下我的不是杜妈妈,而是你。”
当年他流亡多日,面黄肌瘦,比乞丐不如,一个唯利是图的老鸨又怎会花一百两银子买下赔钱货。
当时是与杜妈妈同乘车驾的洛青衣出了一百两,这才有了后面的鱼鳔小厮。
“此事现在已无关紧要,你等我收拾好,待城门一开,我们就离开,之后想办法离开白帝州,你就安全了。”
洛青衣有些惊讶沈虞生居然知道这件事,但现在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沈虞生拉住洛青衣的手,神情真切的说道:“洛姐姐,我不能走,州牧府一六品客卿就守在馆外,等会我会想办法把那人引开,顺便把白帝城搅乱,这样你们才有机会顺利出城。”
洛青衣没注意到沈虞生说的是你们,她看着眼前少年,好像回到了八年前那场风雪之中,她随南逃大军离开龙渊,半路转道来到白帝城,杜妈妈早有耳闻,她还没到,杜妈妈就已在城门外等候。两人同车而行,杜妈妈邀请她前往潇湘馆,只要她愿意,便会倾尽全馆资源捧她,杜妈妈说的诱人,只是她有些意兴阑珊,此业繁华,她早在教坊司中看尽,无甚留恋。百无聊赖间,洛青衣看向车外,看到了年仅七岁的沈虞生,那时的他浑身脏乱不堪,形如枯槁,完全看不出后来会生的如此好看,可沈虞生的眼睛是明亮的,星辰般的眼眸中荡漾着痛苦,孤寂,悲伤,还有倔强。洛青衣差人打听,得知这孩子卖身葬母,已有数日,之所以没人买,是因为这孩子定价百两纹银,是匪夷所思的天价。
洛青衣买下了沈虞生,借的杜妈妈的手,当时是可怜,亦或是好奇她早已忘却,可是现在看着沈虞生从未改变的眼眸,洛青衣觉得当初买下他,是正确的。
“我知道了,你务必小心行事,保命为主。”洛青衣知道沈虞生心意已决难以改变,索性不再多说。
沈虞生收回握住洛青衣的手,后退两步,拱手道:“还请洛姐姐保重,日后有缘再见。”
洛青衣恍惚之间,沈虞生消失在春晓阁中,所站之处只上下一沓泛黄纸张,洛青衣上前将纸张捡起,放入怀中,喃喃道:“后会有期。”
出了春晓阁,沈虞生转头奔向秋院,他第二个要见的人是何笑笑,潇湘馆中真正关心他的只有洛青衣、何笑笑二人,至于杜妈妈为何对他照顾有加,则是因为这春秋二院的花魁每月都会各自交出数百两纹银予杜妈妈。
这些事也是近年来他才知晓,洛青衣如此做尚有解释,何笑笑为何这般他就不得而知,他在何笑笑那里是极其特殊的,其中缘由大概只有何笑笑自己知晓。
只是他知道,何笑笑对他并无算计,所有奉献皆是真心,既如此,他沈虞生就不会对此情谊视若不见。
秋院和春院的布置如出一辙,沈虞生轻车熟路潜入秋香阁中,何笑笑伏身在案,双肩耸动,隐约可闻啜泣声,他小心走到何笑笑身后,轻拍何笑笑肩膀道:“笑笑姐,谁惹你了,让我揍他。”
闻言何笑笑猛地起身,眼眶红肿,妆容脏乱,却也顾不得这些,抬手将沈虞生拥入怀中,压低声音,眼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