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忙不迭答应一声,揩了眼角去往厨房。
直至人影远了,宣明珠放下瓜棱小盏,将迎宵叫进来。
凤目敛起幽深的情绪,她一句句吩咐:
“本宫的寿材可预备下了,棺,金丝楠木,椁,泰山汉柏。雕刻找上京最好的手艺师刻桃花连枝纹络,是否合礼制都不必理睬。这件事别教嬷嬷晓得,老人家经不住伤心。”
迎宵如坠冰窟。
长公主在为自己备棺。
迎宵是暗卫,不同于泓儿和澄儿她们在内宅贴身侍候的,不禁疑惑:驸马在何处?
此时最应陪在长公主身边,给予殿下依靠和安慰的人,不正是驸马爷吗。平素驸马惯做甩手掌柜也罢了,可如今……他如何忍心让长公主独自经手此事?
迎宵越想越替殿下不值,若非长公主让她下去准备车舆,只怕就要洒泪当场。
宣明珠倒没想那么多。
好时有好时的活法,将死有将死的过法,她还没入土呢,总不能先叫病魔吓死了不是。
小宝鸦听过那么多志怪故事,其中有一个最为离谱。
说一个病入膏肓的秀才,决心在死前做成十件一直想做,却未来得及做的事。结果中途遇到一位老神仙,不但治好了病,最后还修道成了仙人。
当时听宝贝闺女奶声奶气地给她学舌,宣明珠着实开怀了好一阵子。
这两日这个故事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访道成仙她不指望,这临终十事,倒要好生思量思量。
七年一觉黄粱梦,一朝梦醒,余下的每时每刻。
自当及时行乐。
开在城南兴化里的宜春乐坊,曲子新颖乐伶水灵,颇受达官贵人的青睐。
此间坊主更是个奇人,前身为翰林院杨大学士杨素的千金,因家道变故,沦落红尘。
少有人知,她与昭乐长公主是总角莫逆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