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轻易避开四爷的,然当下脑海中空白一片,僵僵立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不想躲开。
她从没有想过,除了做一道灰扑扑的影子,她还可以是个“打扮好看的女孩子”。
没有人对她说起过这样的话。
宣焘看见她微微失神,这是这个冷讷无情的姑娘罕见露出的柔软神色,在她看不见处,满意地勾唇淡笑。
这半年来一步步的引诱,还是起作用了啊。
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他发现了送傩并不是心肠冷漠,而是不知如何打开自己的心扉与外界交汇。
她仿佛天生不带丝毫杂念,心地纯粹,如一张白纸。
宣家四爷流连花丛多年,最擅长之一,便是手把手将一个净如白纸般的姑娘涂绘得色彩斑斓。
按他的节奏,他的喜好。
他原以为送傩是个例外,因她实在与外头那些柔蔓可人的女子大不相同,若非他拘囚无聊,逗弄几下无趣,早便置她不理了。
可也正因为颇费一番功夫,在撬动了送傩心罅的这一瞬,他才感到分外愉悦。
“送傩啊。”他语声谆谆地低喃,爷等着你。
因后半句藏着,那声呼唤便显得没头没脑。送傩听声静候,半晌又不见他有何吩咐。
才欲开口问询,宣焘却是转身离去了。
送傩看着他萧颀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发顶的竹簪。四野无人中,默然许久,很轻地笑了一声。
*
当晚,送傩坐在冷月斜悬的窗边,轻轻抚摸着这枚竹簪的雕纹。
她忽然理解了松苔,为何喜欢收罗那些纹络漂亮却没什么用的小镜子。
可惜她的屋里缺一面镜,非但无镜,连一个能装簪钗的木匣子也寻不来。睡前,她将那枚竹簪放在床头边的小杌子上,上床闭眼默了一会儿,又忽的起身,将簪子包在帕中放在了枕边,这才睡去。
她因这枚小小的物件辗转之时,宣焘在隔壁睡了一宿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