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时诩眉眼一横,愠色外露。
景聆起身关了窗,将街头的热闹隔绝在外,再转身时,她平静地说:“我认为你不应该为了那些抱负死去,而应该为了那些抱负活着。只有活着,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时诩怔了怔望着眼前的少女微微动容。
景聆坐回时诩对面,道:“我知道你想出去打仗,光耀门楣;可皇上就是把你留在了盛安,你说这是为什么?你想做一个忠君之臣,可厮杀于战场并不是一个忠臣的全部。”
时诩看着景聆的目光变得深沉,记得曾经,他的父亲告诉过他不要参与朝堂的尔虞我诈,时家世为魏臣,食魏禄,就应当以武将的方式报答国家。
可此刻他却对景聆的话产生了兴趣。
时诩道:“你继续说。”
景聆坦然一笑,道:“先兆丰帝借旧贵族势力登基称帝,而在他做皇帝的三十年里,以杜知衍为首的寒门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成为了新贵族。”
时诩轻蔑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并非不知。”
景聆又道:“当年皇上与陈王为夺太子之位,姨母弃下旧贵族的身份,帮助皇上联通了杜、姜、程三家,与秦家一道才与鼎力相助于陈王的旧贵族抗衡,而那场夺嫡之争中,不只是皇上战胜了陈王,更是象征着寒门新贵族战胜了旧贵族,可凡事都有例外。”
景聆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如狐狸般狡黠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时诩。
时诩仿佛从景聆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眸中锐气消减。
景聆接着说:“当年那场夺嫡之争中,还有交杂着新旧贵族的中立派,其中就包括忠武将军赵璘、舞阳侯夏侯烈、现国子祭酒沈中清以及你的父亲,武安侯时取。不过除了你父亲外,这些人也都在建升帝元年之后选择了属于自己的阵营,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件事就发生在嶆城之战后,你说巧不巧?”
时诩与景聆相视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慌乱,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手逐渐攥紧了桌上的筷子,他的心脏疯狂跳动着,就像是一层笼罩在他身体之外的盔甲即将被人捅破一般,他陷入了恐慌。
“你到底想说什么?”时诩的每一个字眼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落得集重的字头仿佛在掩盖着他内心缺乏的底气。
景聆舔了舔干燥的唇,疲惫地靠在椅子背上,道:“我听闻你父亲在上战场前食物中毒了。”
时诩脑中一嗡,他低垂着脑袋,不断抿着颤抖的嘴唇,鼻头也正发酸,他重重地说:“这只是意外。”
“你相信吗?”景聆突然俯身向前,摇着头沉声道:“我不相信。”
时诩手中的一双筷子突然传来两声脆响,时诩闷哼两声摊开了手,那四截木棍当即就散落在桌。
“别说了……”
时诩大口呼吸着,景聆甚至能在烛火的照射下看见时诩埋得极低的脸上闪烁着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