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看一眼晏秦氏,余光偷偷瞄一眼自侯府门前而过的大红花轿,犹豫地问了一句:“今日肃王大婚,此时起灵,是否不妥?”
“我父兄戎马一生,为国捐躯,才换得武安国泰民安,换得他们安享富贵。活着的时候我父兄没能过安稳日子,如今亡故,却是连如期下葬都不能够吗?”
虽似疑问,晏清却说得铿锵。
巫祝听得满心凄凉,不再迟疑,转身唱词起灵。
比邻而居的两户人家,一红一白两行人马分站大街两旁,一顶八抬的大红花轿和两副四抬的玄黑棺柩同时出门。
寂静无声之中,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悲喜分割两个世界。
喜乐、哀乐同时奏响,将无形的屏障敲碎。
两行人相望一眼,同时停下动作。
肃王温哲茂见晏清捧着她长兄晏修的牌位,站在晏秦氏身边,微黄的孝衣衬得她面色越发惨白,却没让任何人搀扶。
可她立在那儿,稳稳当当,不见重伤之态,亦不见丧亲之悲。她的脊梁笔直如枪,瞧不见半分狼狈。
温哲茂下马,行至侯府门前,恭声道:“侯夫人、晏小将军,请节哀。”
晏秦氏颔首见礼:“谢王爷宽慰。”
晏家军见温哲茂还算识趣,知问候一二,心中因其今日娶妻的怒火也消停下去几分。
肃王亲事在前,侯爷出事在后,这事理论上怪不着肃王殿下。
看着贤良恭顺的温哲茂,晏清捧着牌位的手收紧,心里怒火滔滔。
前世他便是这般惺惺作态,在晏灵儿折辱自己之后来嘘寒问暖,说什么自己手中无权,同有西疆军权在手的晏康平无法抗衡,不得不受制于晏灵儿一妇人,委屈了她和她娘。
可笑自己当真信了他的鬼话,为他北伐,替他累功,拼死拼活夺得北疆兵权送予他,助他登上皇位,才看清这张温和谦恭的面皮下藏着怎样一副糜烂的心肝!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才想不到这一切不过是他一手谋划!
“当不起殿下这声节哀。”
晏清上前一步将晏秦氏护在身后,冷眼盯着一袭大红婚服的温哲茂。
“还谢殿下高抬贵手,没让您岳父强拆了我父兄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