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长安说一不二的气魄,面对他身边那个剑客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无情剑意,方才那些明目张胆嚼舌根子的酒客哪里还敢多嘴?
一个个都学起乖来,体面点的噤若寒蝉,害怕些的瑟瑟发抖,狼狈得失了仪态的则两股战战,裤裆下面小雨淅沥。
顾长安虽然下令杀了人,可大堂中央却不见一丝鲜血。
因为刚才那些跳十六天魔舞的天衣奴根本就不是真人,而是十六具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的仿真傀儡。
没被斩杀之前,这十六具傀儡真假难辨,看起来仿佛真的是一群令人血脉贲张的人间尤物。
可被斩杀之后,灵气尽散,主体不过是些皮革、木头、树脂、漆、假发,再用些白垩、黑炭、丹砂、青雘(huo)之类的颜料描绘而成的死物。
尽管顾长安一开始走进九幽楼就成为了这些傀儡玩弄的对象,但若在它们妖娆艳舞时就对它们痛下杀手,只会显得他不解风情,没有风度,和动不动就冲动行事的纨绔公子哥没什么两样。
可是等到它们艳舞结束,等到大堂中的酒客们都对他嬉笑调侃一番之后再动手,他就变成了一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却又不失几分风雅才情的青年俊秀。
所作所为,也就变成了先礼后兵,杀鸡儆猴。
短短一小会的时间差,给别人塑造出来的两种形象却是天差地别。
“师父,这一主一仆胆大妄为之极,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你十六具精雕细刻的傀儡,咱们就跟他们拼了吧!”
二楼看台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指着一楼顾长安、陈玄宗所坐的位置,怒不可遏地道。
在少年的对面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眼看着自己的十六具仿真傀儡被当场斩杀,此时他的脸色也是极其地阴沉难看。
“砰”的一声放下茶盏后,他站了起来,冷然道:“咱们师徒二人,这便下楼去会会这一主一仆。”
一晃眼的工夫,这师徒二人就“噔噔噔”走下楼梯,来到了顾长安的桌前。
老者先是扫了一眼一地狼藉的傀儡尸体,最终目光又定格在顾长安的脸上,冷笑道:
“阁下好大的气魄!饮茶谈笑之间,便纵容手下斩杀我费心费力做出来的十六具傀儡。若她们不是傀儡,而是十六个活生生的女人呢?阁下就不怕造下一场滔天杀孽吗?”
顾长安慢悠悠放下手中茶盏,洒脱一笑道:“前辈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老者奇道:“哪里不对?”
顾长安淡然道:“因果不对。正是因为我发现它们只是十六具傀儡,所以才让我的剑奴下了杀手,不存在误杀的可能。”
他先前就很仔细地观察过这十六个天衣奴。发现它们虽然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可还是让他发现了一处细节的异样——那就是这些女傀儡的眼神过于单调空洞,过于千篇一律,终究只是徒有其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