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针摆了摆手:“诶,病家择医,医家治病——这择医,本来就是病家的自由,老兄弟不必责怪令媳,更不必虑我,大可自行抉择。”
他说得客气真诚,脸上也是云淡风轻。
但一边的弟子们早已满脸怒色,连外间两位弟子也放下手上病号,走到这边门口,冷冷地注视着五爷爷和邱丽雅。
医者儒也,儒者,君辱臣死,师辱徒死。
何况他们的一切价值其实都来自于清平医派,别看弟子中出名的连三甲医院、医科大学都争抢,但如果没了这个闻名全国、医界公认的医派,他们算个屁!
而马一针就是清平医派的象征,他所在清平医院的前身就是清平医馆,医院本身就是在清平医馆原址建立,现在医院西北角还有清平医馆旧址,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被精心保护着。
他在此地遭受轻视的话,清平医派威名何存?
其实这种事不止发生一次,现在的人坏透了,外界、尤其网上,颇多对中医污蔑之词,导致有些人不敬马一针。
那些人或将信将疑而来,或被亲友劝来,甚至被父母强制而来,一旦起效慢了,又或者确实是病情严重汤药罔效,便会翻脸。
每当这种时候,弟子们便会不顾一切维护老师令誉、维护师门威望、维护自己前途。
这阵势着实有些吓人,邱丽雅平时风风火火喉咙挺高,遇到这种大阵仗,登时就傻了。
五爷爷也是站她对面的,见她傻愣着不动,一把夺过她手中收费单:“我去交!”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两步,腿部一痛,一个趔趄。
邱丽雅赶紧冲上去扶住,老头子气哼哼地甩了一下,没甩开,也就任由她扶着了。
见老头子一瘸一拐而去,弟子们怒容稍敛,马一针抚须叹息。
门口一位已经出师的弟子问道:“老师何所叹?”
“我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叹大医凋零后继乏人;我叹西风日盛东风日弱。”
马一针思绪满怀,稍待,他对一干弟子说道:“尔等今后不可如此,往昔门派之见已令我中医衰弱,今日这般强令病家择我,更是狭隘鄙陋,气度全无。”
“我等能治好病,病家自来。”
“我等若无能,便吹上天,便拿刀胁迫,也只是一时繁华,日久必为世人所弃。”
他这种腔调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弟子们恭恭敬敬地听着,有些面露羞愧之色,有些却暗暗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