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维琏只比费映环大四岁,他幼年丧父,只能被迫辍学,不到十岁年龄,就跟母亲一起进山砍柴,母子俩全靠做樵夫为生。
他也没钱去买书,都是跟邻居孩童借阅。在家里看书,砍柴路上看书,随时随地都在看书。害怕把书弄脏,就在劳动的时候,用布片把书本包好。
邹维琏只有蒙师,没有经师,四书五经全靠自学,十九岁考取秀才。
进县学之后,他才终于拜了经师,正儿八经的学习儒家经典。然后,二十一岁中举人,二十五岁中进士。
“大昭兄怎在此处?”邹维琏问道。
费映环回答说:“愚弟调任福宁知州,听闻江西有一赵贼作乱,便亲自前往吉安府探查。”
“哦,可有何收获?”邹维琏重视起来,他手下也有吉安士子投奔,但都是从泰和县、万安县跑来的。吉水、庐陵、安福三县士绅,更喜欢往南昌和九江跑。
费映环说道:“此贼有三事,颇不得人心。”
邹维琏问道:“敢问哪三事?”
费映环笑道:“一曰分田,将大族之田,分与小民,何其残暴?二曰释奴,将家奴、军户、乐籍,全部释放出去。三曰轻慢士人,不管是举人还是秀才,但凡在赵贼手下为官,都得从小官小吏做起。”
邹维琏愣了愣,惊骇道:“这哪是不得人心?此乃煽动蛊惑人心之举也!”
费映环口中的“人心”,是士绅之心。
邹维琏口中的“人心”,是黔首之心。
邹维琏问道:“赵贼是否滥杀地主士绅?”
“倒也不滥杀,”费映环说道,“每至一村镇,必杀当地罪大恶极者,以泄民愤。其余地主,都被强行分田,但保留钱粮屋宅。”
“可有盘剥商贾?”邹维琏又问。
费映环说道:“商贾皆喜赵贼之政。反倒是江西巡抚和布政使,因为私设钞关课以重税,南北商贾已经怨声载道。”
邹维琏叹息:“此贼果然非同凡响。”
费映环掏出一本《大同集》:“从临江府、吉安府经过的船只,必被强卖一本反贼之书,德辉兄请过目。”
邹维琏翻开仔细阅读,刚开始愤怒,继而心惊肉跳。
这些反贼写的文章,竟有许多内容,跟邹维琏自己的想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