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益见状微微一笑,合什沉言不语,一时间只听得庙外“哗哗”的雨声,良久之后,但听一声响雷,楚南风心神一震,便自回过神来。
“阿弥陀佛。”文益合什唱诺佛号,望着楚南风缓声道:“以楚居士之修为,自然是知道坐定是“我忘”而并非“忘我”,如行舟于云海,可一动而至千里;但须记得是舟行而非身行,是意忘而非是神忘。”
楚南风心中一震,只听文益又道:“是行于皮相之外,又要在法相之内。”
但想着“阳主辟而出,阴主翕而入”,此下又听得“于皮相之外,在法相之内”;本有所悟的楚南风心念一动,念生意起,闭目引气行走于体外皮面,只觉毛孔不燥不冷,阴阳圆融,温养在天关中的本命胎丹神识顿然澄彻,刹那间万物俱寂。
但觉神识跃然而出,引天地之气畅行皮肤表面,意识布精气于百脉诸络,已然能一心二用;此时身遭五尺内无一物见滞,聚内外之气于周身,若登堂入室,浑然静坐,却是要入元婴之境。
楚南风此时此地入境“元婴”,可谓是险之又险,但凭文益与明无二人的身手,若有一人对他心怀不轨,他势必非受重伤不可。
他与文益见面之后,但听文益句意玄机,行行缓导,似有点化之意,悟得妙谛之下,才敢登堂入室进元婴之境,纵是如此,亦也在身遭五尺内布下气机防线。
而明无当初在隰州顿悟之时,待破去布于皮肉上的罡气,反使体内气机通贯,水到渠成而踏入金身境,若说凶险,自是在他破去真身功法之时。
待离了隰州城,明无亦寻了一个山洞,打坐调息十日,方才筑固了金身境根基;而刚刚受了文益的点化所悟,却是跻身金身境后而洐生岀的“神境通”大受益处。
不同于明无所修的体魄之道,楚南风此下受悟,本命胎丹神识跃然而出呼应,这水到渠成的入境,其根基的牢固,自非是日后闭关行气唤醒胎丹神识入境可比,楚南风自是不愿错过此等契机,此时除了神识之外,已然是入了我忘之界。
文益与明无但见楚南风神态庄严,周身附近气机流动,知他入境,瞬间移到那乞丐所在的墙边;明无举手将那目瞪口呆的乞丐封了穴道,使他昏睡过去。
楚南风行气周身,阴阳两气相融中,只觉身如鸿毛随着气流轻盈而飘,落在一座山峰上,下边却是一片浩瀚的大海,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鲜空气吹来,便行气吐纳于肺腑;但觉百脉舒畅,悠然中入了睡梦,梦见自己凌虚在波浪轻涌的海面上,悠闲踏步之中突然波浪涌起,竟被送入云层。
蓝天白云之间,不知何处飘来一道五彩斑斓的烟雾,缭绕在自己的身遭,香气扑鼻而入,体内气血融融相循,神清气朗中俯首下望,只见一山峰坐有一人,朦胧中但见容貌甚像自己,便跃下云朵,却像是在梦境中醒来,整个山峰唯见自己一人。
又见峰下海水徒涨而起,竟没过山峰,缓缓的流淌到身边,将身子托起,随着波涛荡漾,心怡神爽之下意满气足。
突见一阵浪花飞溅,楚南风心中涟漪一敛,方从境中境岀来,顿时神识清明,睁开双眼,月色下,明无盘脚坐在一丈外的庙门口。
但见楚南风气机内敛,神色却是英朗逼人,明无知他已大功告成,踏入了元婴之境,低首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楚先生当世奇才,二十余个时辰就功德圆满。”
楚南风自也未料到自己能在如此的时间内,便稳稳的进入元婴境,欣喜中对明无拱手道:“多谢大师相护。”
眼睛一扫,只见那乞丐靠在墙角,神色疑惑的望着自己,而文益大师却已然不见。心知他定然已是离去,便开口问道:“文益大师何时离去?”
“昨日傍晚雨停之后,大师便往江宁清凉院而去。”
楚南风心中感叹不已,他与文益初次相见,却得以文益岀言指点,心中自然感激万分,听了明无之言,便点了点头,心道他日定要去清凉寺拜谢。
明无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大师临走时曾言,让楚先生不必将此次机缘挂怀于心,反倒让大师多岀尘缘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