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转笔的烂习惯是他上高中的时候养成的,当时才高一。高中因为成绩差,没有家长管,性子还特别野,是所有科任老师心中的毒瘤,所以没人重视他,位置一直都坐在教室最后面的门口,手里面的笔转着转着就甩到门外去了,因此一节课要偷偷跑出去捡十几次笔。
那个时候,所有的科任老师都已经放弃他,把他完全当做透明人,只要不要大吵大闹,作业爱写不写,课爱上不上……只有教数学的班主任还没丢了他,有事没事就去学校门口的网吧守着逮他。
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也成了一名准高三班主任。
林墨沉垂下眼睛,微敛的眼睑遮住了深邃如星的黑瞳,长而直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他翻开桌上的教案,俊俏的脸上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弧度。
他很感激那个总是耷拉着脸,穿着一身黑,打扮得像个中世纪修女的严苛女人。
赵新的课是在下午,他一声不吭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像个躲在阴暗下水道里的老鼠,不动声色地窥伺着林墨沉的一举一动——这种敌人在明他在暗的感觉非常好。
林墨沉不可能认得出他。
毕竟他已经改头换面抛弃过去的一切重新来过了。
正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赵新抬头看了眼进门的人,而后收起了自己窥探的视线。这个名叫杜松的老师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差,他还记得杜松吃着他给的糖帮林墨沉说话的事情。
呸,白眼狼。
杜松进门之后环视了一圈,发现办公室里面就两个人,一个是低着头把自己埋在书堆后面,不仔细看很容易就忽视了他也在办公室的新老师赵新;另一个是正拿笔勾勾画画,忙着备课的林墨沉。
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课本放下,杜松拿起了挂在椅子上的包,收拾了一番桌子上的东西之后,杜松才走到林墨沉的身边,“林老师,帮我带两节自习吧。”
林墨沉正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听见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于是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挎着包的杜松。
打量了一番穿戴整齐的杜松,林墨沉问道:“嗯?你有什么事吗?”
“嗯。”一米九几的东北大高个子罕见地红了脸,不自然地开口道,“我家里人打电话说给我安排了个女孩子,让我去相亲。”
虽然说自己对结婚和恋爱都没什么想法,但是“相亲”两个字说出口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杜松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单身。他曾经跟家里面表达过自己的想法,毫不意外地被父母忽视了。毕竟当时他也才二十几岁,说出来的话都没人当真。
直到近几年,眼看着杜松年纪越来越大,却一次恋爱也没谈,他的父母这才慌了神,忙里忙外地给他找对象,甚至不惜瞒着杜松把他的个人资料放到相亲网、父母相亲交流群还有市里面的人民公园相亲角,给他来个先斩后奏。
杜松对此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也不舍得责怪父母,毕竟他们年龄大了,经不起他气,所以每次相亲,杜松都会听话地去赴约,然后告诉女方自己的想法,对她说声抱歉。
看林墨沉拿出了自己的课表,于是杜松说道:“下午三四节课,有空吗?我已经安排好连堂考试做卷子了,你在教室里盯着就行。”
林墨沉看了眼课表,下午晚上都没有课,而自己也没有其他的安排,于是点点头,同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