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光明没有起身走的意思,他从包里拿出一条围巾,是用毛线手工织的。七、八十年代,女孩子拥有一条这样的围巾,是值得炫耀的事情。贾光明把围巾递给了李佃谣,他说:
“谣谣,这是你妈妈的围巾,我一直替你存着,我没有忘了她。你拿着,不要忘了你的妈妈。”
李佃谣想哭,但是她哭不出来。意念中的妈妈,在睡梦里,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现在拿出这条围巾,形同往伤口上撒盐。她说:
“我不要,你走吧。”
贾光明的心凉了。看来李佃谣不认他贾光明,就连自己的生身母亲也不想认了。他痛苦地望着远去的女儿。她是那么飘逸,像她的妈妈一样漂亮。她这些年漂洋过海到美国去,如果李明珠愿意,他们可以重归于好。在海外,他贾光明有的是钱,完全可以过着舒心的生活。
李佃谣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走得很慢。心里边隐隐作痛。她一个电话,就会有警察过来,贾光明跑不远。血在身体里涌动,她忧愁了。他是那么的老,看起来的确不坏。特别是那条围巾,她真想留下来。上边也许还有妈妈身体里的温热。可是她却没有留。走到共工集团的门口的时候,她又想回身把那条围巾去要回来。她回头曲廊下,他已经没有了人影。
李佃谣的心里忐忑不安,她回到办公室里,不和任何人讲话。今天看见贾光明的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讲。
贾光明不能用身份证,不能乘坐远行的交通工具。好在还有老人卡。他乘公交汽车,来到存放现款的地方。要步行,他年纪大,那是难之又难的事情。再说了,还有那一大包现金。他只有等待。耐心地等待老虎过来接他。
老虎在尉市,就住城中村。城中村人杂,做生意、打工的人多。大家对生面孔都不在意。他住在村中十字路口的一栋楼房里,这里容易观察外边的情况,出门也四通八达,很方便。按常理,他做完这一单生意必须离开。可是贾光明要跟他一起走。贾光明于老虎有恩。关键是带贾光明离境,承诺的费用,比杀两条人命赚得还多,是钱留住了老虎。
郑行中和老虎有过几次交手,多少能感到一些规律。老虎做事,完事后都不会马上离开。待风平浪静之后,他才会走。因为老虎知道,尉市、省城,除了贾光明、李顺,大凡认识他的人都死的死,坐牢的坐牢。郑行中判断老虎没有离开尉市,在尉市寻找他的皮卡车才是上策。他找了张浩,请求张浩寻找老虎的皮卡车。还是天眼厉害,警察在监控的视频中确定,老虎的皮卡车,在案发时到现在,没有离开尉市。
尉市比省城小,可是要在尉市寻找一辆皮卡车,需要时间。老虎是说走就走,不给警方任何时间。挨门挨户去查,就凭张浩手头的警力,犹如大海捞针。此时的情况,时间贵若黄金。
经过苦苦地思索,李佃谣终于挣脱血缘的羁绊。不,李佃谣是律师,应该说是法律提醒了她。她给张浩打了一个电话,内容非常简单,贾光明准备出逃。看见化了妆的贾光明,这是李佃谣咀嚼后的结论,很精确。
刑警出身的贾光明,侦查和反侦察的手段一样高明。他不能用身份证出行,无法乘坐普通的交通工具。要出逃,必须得有交通工具。交通工具,老虎有。由此推断,老虎如不在省城,很有可能要从尉市出发,去省城接贾光明出逃。张浩的思路愈来愈清晰。可是,他又犯难了。出尉市,高速公路到时只有去东去西两道出口。那么,省道、国道又各有一出一进,这就四条出口。还有数不清的去乡镇、进村舍的各种道路,条条路口都要有人把守。张浩手中的警力,无法满足要求。
得到贾光明欲出逃的消息以后,郑行中和张浩一样,知道了老虎要出尉市。也知道尉市有数不清的出城道路,警察无法满足在每个路口都布上人员。对付老虎,他有过经验。当初在省城,老虎准备对李顺下手。不就是一纸广告,轻松地化解了老虎的一次行动。他想故伎重演,便匆匆来到张浩的办公室。他对张浩说:
“张队,过去我们用广告拦住过老虎的一次杀人行动,这个办法很好用。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用上。”
听说“杀人”,张浩警觉起来,质疑地问郑行中,说:
“知道杀人,为什么不报警?”
“只是判断,并没有确实的证据,怎么报警。”郑行中不想和他纠缠这些题外话,他说。
“那你又怎么证明你的办法有用?”张浩职业习惯,对警情的反应非常迅速。而后才是其它的事。他问郑行中。
“就是把黑暗中的行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它无法遁形。给对手的心理上,造成强大的震慑。”郑行中说。
张浩是一头雾水,听不明白郑行中说得是什么意思。警情急,他要动作,要行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