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选的秀女多如过江之鲫,环肥燕瘦、貌美无盐、端庄雅丽、俏皮活泼,不一而足。画师笔下,呈现百态。早先便有千儿八百的小像堆在了案头,乱花迷人眼,反倒有些寡然无味起来。
京中贵女们的小传他都已经看得烦躁,更别提那些个民间女子的生平小传。实在是懒怠去记。
听得张烟杆这话,周钦衍愈发觉得头疼起来。
后位一日空悬,后宫一日不充盈,这朝堂上就一日不消停。而老君上和老君后那边,也不会让他清净。
“君上,老奴说句不该说的。您登基至今后宫一直不曾进人。黄侍中和几位大人千挑万选出来的贵女小传递到您跟前,您都是看一眼就搁一旁。再这样下去,后宫无主,人心浮动,前朝也会跟着乱。”
“你这意思,是本君即便再雄韬伟略执笔江山,也只能靠着女子才能维系权柄。”
“老奴万万不敢!”张烟杆忙跪了下来,殿内的内侍和宫婢也跟着跪下,瑟瑟发抖。
周钦衍打发他:“擅议朝事,自己下去领罚吧。”
“老奴谢恩。”张烟杆刚膝行着后退了几步,便听得周钦衍唤他的声音。
“你遣人去老君上和老君后那头,就说本君会如他们意的。”
“喏。”这一声,当真是应得极近小心,生恐再加重自个儿的罪责。
张烟杆退下,屋内侍奉的所有宫人也都在君王不耐烦的挥斥下鱼贯而退。
周钦衍用完膳,到底还是唤了一声让人收拾残羹。随后又坐在御案前,瞧着那一摞摞的世家女子小传。
他随意地翻看了几本,心中似衡量了一番。随后又精准地从中抽出一本属于孙袅袅的小传,眸光落在她的小像上。女子盈盈,眸如秋水,不如浮婼媚眼如丝,也不如浮婼娇媚白皙,更不如浮婼会娇嗔怒目。偏偏正是那份平淡如水的温婉以及才华横溢的美名,让人动了那几分心思。
思及自己竟拿孙袅袅与浮婼相比起来,周钦衍颇为不自在。怎就想到了浮婼?
静下心来,周钦衍的视线落在孙袅袅的生平上。
这些个文字,他早前便看过几回。其上简单介绍了她的出身背景及过往。之前看时觉得与京师大多数贵女无甚大的区别,可如今再看,便又觉出了几分蹊跷。
因着身子虚弱,这位诚宁伯府的孙三小姐从幼时起便是住在城外的庄子上,哪怕是逢年过节,也鲜少与伯府走动。若非大半年前回了京师一鸣惊人成为京师第一才女,恐怕还不会受伯府及老君后的看重。这一点倒是不难猜想,毕竟是从旁支过继过来想要留作他用的棋子,哪怕给了她锦衣玉食授了她琴棋书画也必定不会尽善尽美,将人远远地打发到庄子上养病,也算是给了她嫡女的体面。
也是她自个儿出息,回京后便活泛起来,在贵女圈中崭露头角,逐渐让自己声名远扬。
等等!
她也是曾经离家过的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