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远心不在焉,也没有认真听她说什么。旁边有一辆马车跑了上来,与他们这辆并驾齐驱。他看到那辆车里坐着顾居敬,还有一人坐在顾居敬的身侧,只不过完全被顾居敬挡住了,看不清样子。
他微微点头致意,顾居敬拱手一礼:“世子慢行,我等先行一步。”
陆彦远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马车就跑到前面去了。
他原以为顾居敬这次出现在绍兴,是顾行简授意,让他来游说绍兴的商贾们不要捐军饷的,所以派人盯着他。可他每日会友,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全然不问政事,不像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陆彦远当然不会相信顾行简被停官之后,就真的能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那人的野心还有权势之大,连父亲都忌惮三分。不过是暂时停官而已,又不是被贬被降,无关痛痒。只不过那人一离开中书之位,主和派便大受打击。否则这次皇上也不会同意北征。
他一向最看不惯这些求和的大臣,畏战如虎,苟且偷安,不思收复故土,还一味地对金国俯首称臣,丢尽了大宋的颜面,不过是一帮佞臣罢了。
那边顾居敬也问外面驾车的崇明:“崇明,你看见陆彦远是从夏家出来的?”
“是。”崇明肯定地回道。
顾居敬看向身边的人。顾行简原本闭目养神,此刻已经睁开眼睛,看着另外一边的窗子外头。陆彦远应该是去夏家向她辞行,为了在出征之前了却一桩心事。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最后能活着回来。
他的确不喜欢战争。
马车路过绍兴的街道,浮声掠影。街边摊铺林立,人声鼎沸,早已十分热闹。无论国家是否有战事,中原能否收复,他所能做的,便是尽力维护这一方安宁而已。
无论世人如何谤他,轻他,他问心无愧。
顾居敬从弟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敢贸然开口,免得又引起他不快。昨日逞一时之气说出那些话后,昨夜便后悔得睡不着。
宰相之位,外人看着何等风光,却也高处不胜寒。弟弟什么都不说,也许只是不想连累旁人。
“阿兄那儿最近可有人要到绍兴来?”顾行简开口问道。
“有。怎么了?”
顾行简道:“顺道帮我送些东西。”
自黄天荡之战以后,金兵退回北边,朝廷趁势命主和派大臣北上议和。两国约定划淮水至大散关一带为界,暂时和平共处。
虽然失去了北方的广袤疆土,偏安一隅,但政局总算趋于稳定。杭州升为临安府,定为行都。
南方早在五代时期,便不烦干戈,百姓富庶,皇室南迁又带来了北方大量的人口和手艺匠人,临安很快再现了当年汴京的繁华。
绍兴府与临安府相距不远,因当今皇上南逃时曾短暂地以此地为都,故有小临安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