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里,她坐在接天红叶上编织天地,创出无数鬼魅,晨兴而作,日落而息,夕阳一消失,她便将编织好的那一方天地连着鬼魅们,全都一口吞进肚子里。
她笑得更厉害了,将唐家给的银子塞进我包裹里,然后就打发我快走,要不然,她就要把我锁在当铺里,天天讲故事。
哼,我才不是在讲故事呢。
临走的时候,我特意告诉她,她身上的功德似乎稀薄了些。
其实我本来想说看见了不好的东西,那是阴沉的雷云,就压在她的头顶。我有这双能预知祸福的眼睛,这是她知道的。
“你也看见了?”哑妹笑够了,擦尽眼泪,坦然地问。
我点点头。
师父曾经告诫我,有些事是不能改变的,看到了也要当作没看到。
对她,我实在做不到。
我们是最契合的搭档,她在我心里已经是最亲近的朋友,要是我不说,就太辜负她对我的信任了。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弯,还能看见刚才笑出来的眼泪。
我忽然有些悲伤。
过去我跟很多人说,你身上有灾。他们不但不信,还骂我,拿扫帚赶我。很多次我都化不到斋饭,经常饿着肚子赶路。
师父说,等我什么时候面对这些都感觉不到委屈了,才可以回去。
我会为路上遇到的每位逝者超度,师父说十指连心,于是我常常拉着他们的手,这样他们应该会感觉到我的诚意,就会走得安详一些。
但是如果躺在面前的是哑妹,我大概就念不好经文了。
我曾见过一位很受敬仰的大夫,他医了一辈子病,却把生病的妻子送到别人医馆里,他就坐在外面抹眼泪。
我问他,是因为太难治吗?
他说不是。
病能治,心不能治,要是他一个治病的人都管不住这颗心,肯定也安不住病人的心。他害怕了,只好请别人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