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伸出手,想试试这开关,将触而未触时,忽然恍惚来:“我在下头,饿得快死的时候,总想着,这可是我的报应。”
聂九罗都准备走,听到这话,心头猛地跳,紧接着,全身汗毛都来:这说的什么胡话?他是不是要精神错乱?他要是这样,她可不敢走啊。
她拖椅子过来,在床前坐下,把炎拓被子加盖的盖毯拿过来,包住身子:“什么叫报应?”
炎拓沉默好会儿,他眸子不聚焦,不知道是看落在床的光,是看光边的影,过很久,才说:“知道,我爸妈当,是逃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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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12月23日/星期二/晴
我觉得,我可会死,或者,离死不远。
我的日记活得应该会比我长,我要把事情都记下来,这样,即便我死,将来看日记的人,也会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好想心心啊,已整整两天,没听到我宝贝的笑。
先说说发生什么吧,我尽量详细,想到什么写什么。
周五,是我和山约定好的、家走的日子,家业我是的无所谓,钱都是人挣的,旧的不去的不来,从头开始也很好。
门当然是反锁的,不过我预备从窗走,家里的窗户都装铁丝防盗网,山提前放把钳子在床底下,家里没人的时候,我就根根地钳铁丝,不钳断,免得露馅,只钳到七八分。
那天晚,如山所说,他和李双秀出去应酬,他们走,我就准备来,十二月的天,太冷,得坐火车,我给拓和心心穿得厚厚的,圆滚滚像两只熊,然后收拾背包,东西是不带,但有意义的得拿,比如山给我写的情书、结婚证,有结婚时戴的首饰。
拓特别兴奋,直绕着我转,问我:“妈妈,是不是要走亲戚啊?”
心心就要安静很多,牵着哥哥的衣角不撒手,她在,就是拓的跟屁虫,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拓是司令,她就是实心眼的兵。
我说:“是,妈妈带去坐火车。”
可把他给乐坏。
八点过后,我就扯下防盗网的角,先钻出去,把心心抱出来,接住拓。兄妹俩笑得咯咯的,概以为是做游戏呢,拓钻出来,想再钻次,被我扯着领口给硬拽出来。
然后,我骑自行车,心心在前,拓在后,直奔火车站,山叮嘱过我,咱们是县城,天就那几趟车,错过就没,可不迟到。
好在,我没迟到,早到时。
车站里,可是人山人海啊,我没出过远门,没见过这种架势,有好多人裹着被子横在地睡觉,有些人的行李堆得山样高,车有那么多地方让他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