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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里满是雾瘴,再炽烈的阳光。也很难落到地面上。
宁缺睁开眼睛,看着灰濛濛的天空,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天启九年的渭城,那一年渭城迎来了最暴烈的一场沙尘。
他的脑袋有些晕眩,用了很长时间才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这时候应该是在桃山后麓的深渊里,然后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坑中。
从峰顶跳落,自然会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死,如果说是桑桑让自己活着,那么她在哪里?
深渊底部的树木与外界的树木不同,很明显根系要比枝叶发达很多,能够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藤木,树叶细小而稀疏。只是这里大概从来没有人来过,无数年的落叶积在一起腐烂,依然垫上了厚厚的一层。
宁缺没有完全从撞击带来的晕眩感里清醒,觉得躺在绵软的腐叶上很是舒服,完全不想站起来,甚至想永远地这样躺下去。
便在这时。桑桑的声音在雾里响起。
“你准备这样躺到什么时候去?”
她的声音依然那样冷漠,那样无情。那样庄严,说的内容,却已经渐渐有了人间的味道,宁缺听着她的声音在雾中响起,却又像是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不免有些感慨,远在天涯却近在耳边。果然不愧是昊天。
“起来。”
桑桑的声音再次响起,情绪愈发冷淡。
宁缺神情微变。因为这一次他终于听清楚,她的声音确实是在耳边响起,他忍着痛转身望去,才发现原来她就在自己的身下。
雾林里的地面上出现了个非常大的坑,坑底满是腐叶。
桑桑躺在腐叶之间,她的身躯本就高胖,在腐叶雾气间如大地一般,宁缺被她抱在怀里,看上去就像是个孩子。
宁缺从她怀里艰难滚到一旁,想要屈肘坐起,却发现痛苦难当,身上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一口污黑的血水喷了出来。
桑桑起身,她的身体是完美的神躯,从那般高的地方砸中地面,依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便是青衣都没有破裂,只是沾着几片叶子。
她伸手将散开的黑发拨至肩后,看着身旁痛苦地佝着身子,不停咳血的宁缺,神情漠然说道:“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宁缺的口鼻里不停溢着血,看着很是凄惨,听着她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说道:“我不是那猴子,真要去死,谁也别想拦我。”
桑桑的眼睛微眯,很厌憎于听到他的回答,说道:“在我面前,即便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说完这句话,她伸出右手落在他的身上,手指间的清光把雾瘴照明,也把宁缺的脸颊照的清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