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锦一句话哽在喉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如今在济南城相依为命,自然该有个称呼,已经许多天没有理过头发剪过胡须的顾怀看起来不像是当初那个年轻书生,反而像是个中年人,这声叔叔倒是叫得恰当。
金黄色的夕阳洒在台阶上,洒在顾怀的发丝上,为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徐妙锦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感觉到了无比的心安。
从她认识顾怀以来,这时候的顾怀应该是看起来最邋遢,最狼狈的,不仅衣衫破旧头发散乱,脸上还有一道道泥痕烟垢,可在她的眼里,这一刻的顾怀却是那么的让人移不开眼神。
她接过粥,喝了一小口,然后递到了顾怀的嘴边。
“叔叔,喝!”
“你先喝,我不饿。”
“不,你不喝我也不喝了。”
“...好吧。”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一碗粥,你一口我一口,喝得很慢,也很香甜。
徐妙锦的眼里装满了黄昏时忽闪忽闪的星星。
……
依旧是燕军袭城后照常的议事,但这一次,衙门里的三个人都看着桌上那支羽箭默不作声。
昨夜的夜袭,是围城以来伤亡最小的一次,但三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燕军连城墙都没怎么爬,只是拥挤到城下往城内放箭,箭上绑的传单,现在应该已经散布全城了。
过了许久,盛庸才艰涩开口:“军心...已经涣散了,虽然我已极力弹压,但许多士卒已经无心守城,甚至连城门处都出现了想要出逃的士卒...若是再不想法子,这城就守不住了。”
“已经没有法子可想了,”高巍长叹一声,“洪水入城,一片泽国,除了城墙,怕是都要被水淹没,只要燕逆敢这么做,济南...必破了,城中军民,本就盼着大军来援,燕逆才会退去,如今久久不见援兵踪影,反而个个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谁还有心思守城?”
铁铉面无表情:“本官刚刚巡城回来,城中青壮...俱是惊慌失色至极,如今守城兵力,青壮占了近乎一半,依本官看来,他们已经无心死守了,再过上些时日,这城不用淹也要被燕军破了。”
绝境,当真是绝境,战争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明明已经依托城墙坚守了三个月,谁知只是一些毫无杀伤力的传单,就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气氛越来越压抑,看两位将领脸色都阴沉至极,铁铉站起身子,缓缓开口:“虽然处境不妙,但我等难道要献城附从燕逆?此刻若是投降,那就真成了不忠不义,遗臭万年之人!”
两人齐齐一愣,然后连忙开口:“我等对陛下忠心耿耿,岂敢有此意?只是燕王这等绝户计,我等数月心血付诸东流,济南城无从再守,这才彷徨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