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见领导来了,立马嘿嘿赔笑两下缩回驾驶室,还没忘给吴雩丢了个同情的眼神,那意思是偷懒摸鱼被领导抓包你还是赶紧自求多福吧。
然而步重华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跟司机聊天似的,唤了声:“蔡麟。”
蔡麟哎了声,偷偷冲吴雩使眼色叫他快溜。
“——你别走,”步重华像是脑后长眼,突然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吴雩只好站在了尸体边。
“我说何星星不太可能是凶手,是因为这个伤口。”步重华戴着手套,轻轻揭开年小萍胸前虚掩的衣襟,指着心脏上方已经腐烂的刀口,只见周围皮肉灰败发胀,被雨水冲刷得毫无血迹,散发出一股极其浓重且难以言喻的味道。
“凶器从肋骨缝隙间向下刺入,直取心脏,长文)字
周围一圈年轻民警似懂非懂。
只有廖刚看着步重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乎要开口打岔,又陡然沉默下来。
“何星星这种情况是典型的记忆紊乱型应激障碍,创伤经过两天发酵,让他潜意识对记忆进行了篡改、夸张,还放大了最恐怖的那部分经历。所以他现在一会说凶手穿着黑色衣裤,一会又说凶手四肢全是白骨,就是他潜意识中的恐惧幻想和真实的记忆互相交错造成的结果。”
“那这何星星现在是神经病啦?”刚才提问的那个年轻民警挠着下巴,皱眉道:“这小子看着不像那么弱鸡的人啊,凶手又没伤害他,光是目睹行凶过程就能吓疯掉?”
“你给我闭嘴!”廖刚呵斥:“什么精神病,有没有点专业素质,什么都往精神病上——”
“ptsd不等同于疯子,也并不值得羞耻。它跟软弱或矫情都没关系,而是经历创伤后的自然反应。”步重华冷淡地打断道,“连战场上最强悍的战士都可能患上ptsd,你永远体会不到别人经历过怎样严酷的事情,所以不要轻易下论断。”
那小民警刚毕业,当时吓得蹭一下就站直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是……是……”
廖刚还待要骂,步重华却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车窗倒映中的吴雩微微向这边偏着头,表情入神,似乎在很专注地听自己说话。
——他怎么了?
步重华皱眉回头,两人视线蓦然相撞。吴雩一个激灵回过神,立刻垂下眼睛,转身走了。
他走路姿势其实有点不自然,应该是脊背伤处还很疼的缘故。
“……”步重华注视着那削瘦的背影匆匆离开,内心突然升起了一丝非常奇异的感觉。
但那只是瞬间的事,蔡麟蹬蹬蹬从车里跑出来:“老板,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