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江雪明还想多问几句,可是电话已经挂断。
几乎在同时,他听见健康中心门外传来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来了——”
“——他们来接我了。”
雪明先生立刻回到病房,坐在白露身边。
他看见白露熟睡时,依然挣扎在梦魇与病痛的苦难里,闻之惊颤,触则胆寒。
他想去轻抚妹妹的额头,却不敢伸手,仿佛染上异病恶疾的并不是白露,而是他自己。
他与主治医生交代了几句,并且在保守治疗的告慰函件上签了名字,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后抽走两张车票,毅然决然地下了楼。朝着尖锐刺耳的汽车笛声走去。
盛夏时节的天空并非像往日那样烈日当头。
湿热的大风像是赶马人,挥着鞭子把院落里的柏木叶子抽去更远的方向。
他换上一件卡其色长衣,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他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有合眼,那一声声刺耳的喇叭像是恶毒的针一样,每次响起,神经衰弱的他,连心脏都要跟着绞痛起来。
踏出门廊,僻静偏远的林地外,羊肠小路上停着漆黑的轿车。
那是一辆伏尔加,非常古老的汽车。
江雪明只在书上见过它,是在布鲁塞尔国际工业展上,一九五八年首次面世的汽车。
两个滚圆的大灯仿佛是野兽的眼眸,直直瞪着他。
一列列竖排的进气格栅不见金属的光泽,反而像极了森森长牙。
挡风玻璃做了防偷窥处理,雪明看不见车里的情况,他走上去,敲了敲车窗。
——后门立刻打开。
他俯下身子,却发觉后座是没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