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天下人所有的国家,那么帝君和权贵都根本不必要了。我想说,但是却没有说出口来,郡主突然咳了一声,伸手捂住了口,她的身体晃了晃。我不敢去扶她,只是道:“郡主,你身子要当心。”
郡主放下手,微笑道:“不碍事。”她看着我,忽然又轻声道:“你也要当心啊,在甄侯身边。”
她转身走到一边,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我跟随文侯去视察战场。此战的损失还没有完全统计出来,帝国军阵亡在万名左右,伤者倍之。虽然这一战我们大获全胜,代价也不轻,许多士兵在战场上打扫,一些战死者的家属则等候在城门口,当发现在亲人的尸首抬进来时,城门口便发出一阵阵悲戚的哭声。
我看了看那些人,心中不免悲伤。对于这些家属而言,胜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文侯却兴致勃勃地看着,忽然道:“楚休红,我们上那高台去看看。”
蛇人的高台还矗立在南门外,距城只有三十余丈。虽然蒲安礼曾以平地雷炸过,但蛇人筑得太过坚实,只炸掉了一小块。蛇人筑的台子没有台阶,一条路盘旋而上,我们走到台下时,那儿正有一些士兵围着议论,见文侯过来,他们跪下行了一礼,文侯抬头看了看,道:“你们是哪一部的?”
一个小队官道:“大人,我等是火军团的,毕将军在上面察看。”
文侯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好的,我们上去吧。”
他们让开一条路,我跟着文侯走了上去。文侯身材不高,略有些肥胖,但动作却很快,脚步极是轻盈。转了几圈,便转到顶上,头还没探出去,正好听见毕炜在上面大声道:“好个蛇人,真是有胆量!”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样的感慨,以为上面还有未杀尽的蛇人,吃了一惊,抢上一步挡在文侯跟前,道:“大人小心!”但定睛一看,却见毕炜正拍着一架抛石车在大发感慨。原来,蛇人将抛石车放在这个地方。但高台虽大,也不过只能安放十余台抛石车,而且这么高,便是蛇人,要将石块抬上来也不容易,看看四周,这台上却连一块石头也没有。在这儿发石虽然较平地威力更大,可以直接攻击城头,但毕竟太少,除非蛇人能沿城边建上数百个高台,上千架抛石车同时发石,只怕才能实用。
文侯也上来了,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将我推开了,道:“毕炜。”他叫得不响,毕炜转过身,慌忙走过来跪下道:“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文侯也走到一架抛石车前,摸了摸架子,道:“果然,蛇人是在打这个主意。”
毕炜抬起头道:“多亏大人神机妙算,蛇人的架子还不曾完全完工。再过得两日,若是等它们完工了,只怕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我吃了一惊,毕炜对这个高台如此看重,难道是蛇人也要用什么新武器么?难道蛇人也有了平地雷?我一念及此,马上又推翻了。蛇人若有平地雷,怎么可能不在战场上使用,那到底是什么?
文侯大概也看到了我心中的疑惑,微笑道:“楚休红,你只怕还不曾看出此中玄机吧?”
毕炜有些得意地看着我,眼中带着些嘲弄之意,可能他觉得我没有看出其中奥妙,比他差了一筹。我心中正恼,突然,眼前又是一亮。
这些抛石机很大,但和一般抛石机不同,并没有放石块的皮兜,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分坚实的木架子。这木架子是平的,若是石块,只怕根本放不上去。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是是蛇人自己要抛过去?”
毕炜一愕,文侯却往我肩上重重一拍,笑道:“举一反三,楚休红,你又进步了。的确,蛇人便是想将自己抛过去。”
我先是震惊,但马上又释然了。如果是人,这么三十余丈的距离抛过来,非粉身碎骨不可,可是蛇人皮肤很厚,虽然三十余丈也不是一个很短的距离,但由于在这个高度抛射,到了城头时速度大减,自然可以安然着地。抛石车一次可以抛射两到三个,如果真的建成了,那么到时蛇人如下雨一般落到城内,根本不必再爬城墙。以前我们在守城时让蛇人屡攻不克,就是因为蛇人不善爬墙,同时上城的最多只有十来个,我们能前仆后继地将蛇人击退。一旦城头上在很短时间内聚集数百个蛇人,那么我们的城门哪里还守得住?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我心中还是有些后怕,后背冷汗直冒。这种主意也只有蛇人才想得出,也只有蛇人才办得到。也幸亏文侯的总攻恰是时候,再晚些天,恐怕大势已去了。战机瞬息万变,我以前觉得文侯谋定而动,此战实际是胜券在握,可现在才知道,我们曾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文侯的计划差点全盘落空。我越想越怕,不由得浑身都发起抖来。
“楚休红,你现在才怕了?”文侯轻声说道。我道:“是,大人。我们得胜得实在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