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这时哪里还愿意去,冷着脸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别院我们还是不去了。待来日有缘再与皇甫大夫好好叙旧罢。”
皇甫仪皱眉,正要规劝,谁知天上忽阴云密布,落下零散数滴水珠,其中一颗巨大的雨滴还直直砸在少商脑门上。女孩不妨,木呆呆的‘哎哟’了一声。
袁慎本来正在生闷气,见此情形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少商横了他一眼,愈发决意早些离开,径直爬上轺车。一边从腰际囊袋中抽|出皮手套来戴,一边招呼楼??快上马。
皇甫仪却盯着少商的手,目光不善:“这是舜华给你做的吧。她是不是又弄破手指了?”
少商低头看去。这是一双柔软的薄绒羊皮手套,桑氏为着防她整日驾车弄粗了手,前几日刚为她赶制出来的。少商愈发不悦,直截了当道:“大夫您想多了。弄破手指的是我叔父,因为叔母只画了样子,缝好皮绳,其余揉搓皮子,穿孔磨形都是叔父来的!”
袁慎见老师被怼,忍不住出言相助:“程娘子既然这样着意撇清,不如将夫子所赠的轺车还回来,那才是真的干净利索!”
“你——!”少商气结。要说读书人就是嘴毒,真是言语如鞭。她要是真把轺车还了,难道淋雨回县城吗?她可不想再病一次了。
楼??弄不清具体底细,只知道代表程家的未婚妻和代表老师的袁慎在吵架,但他嘴笨不会吵,就用实际行动来挺未婚妻的决定——叫家丁给自己穿戴蓑衣斗笠,准备整装出发。
“我不还车,也不去别院。袁公子又待怎样?”少商耍起赖来。
“那就别把话说的这么死,别把事撇的这么清。嫁个人罢了,弄的好似前程往事都成了过眼云烟,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袁慎站的笔直,神色强自淡定,都不知道自己指责的是谁。
“我就要说死,我就要撇清,你能拿我怎么样?!”少商坐在车舆中,气的手都颤了。
“不怎么样?只是看你适才装腔作势的模样就叫人生气!”袁慎说的慢条斯理,心里却真动了气。装什么彬彬有礼,一脸假笑客套,她程少商明明就是又尖刻又蛮横的性子,一言不合拔拳就打。刻薄蛮横爱打架有什么不好,他觉得挺好,就是为了要嫁入楼家才刻意装成这样么?!
“我装不装与你什么相干!”
“那我生不生气与你什么相干!”
此时僮儿已撑起巨大的油布伞,皇甫仪在伞下不住摇头。素日在御前奏对得体在殿堂上辩政温雅的爱徒,这会儿在前头和小女孩冒雨吵嘴,还越吵越偏,越吵越不入流。
皇甫仪正想斟酌言语继续劝女孩去别院,忽见斜里驶来一辆眼熟的玄色精铁铸边的安车,他不由得一愣。
此时,亭中的凌不疑已放下棋子,起身向众人走来,道:“阿??,你们还是一道去别院吧。”也不觉他如何提高声音,这句话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亭外各人的耳中。
男神发话,楼??立刻停止穿戴蓑衣斗笠了,为难的去看未婚妻。
那辆漆黑的安车缓缓驶至朱红小轺车,坐在驾车位置的正是许久不见的梁邱起,还有两名负剑悬匕的劲装武婢大步随行在安车两旁。
凌不疑神情温和,边走边道:“这轺车虽有伞盖,可雨夹风势,并不能抵挡多少。听闻程娘子病愈不久,若再受病岂不可惜。与旁人置气也就罢了,千万莫要与自己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