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如亚美子,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呆呆的望着浑身血污的海耶斯和悲痛欲绝的托马斯。
“嘭!”一个重物从后方飞来,砸中了亚美子的头,绒毛娃娃飞了出去,她捂着后脑勺想转身,身体却缓缓的瘫倒在地。
重物是程旭的假肢,纳米金属,刚刚维护过,牢固而坚硬,与亚美子的头相撞之后,落在海耶斯父子身边,溅起一片血花。
“急救箱!”托马斯对单腿站立着的程旭大喊着。
“去拿急救箱,快!”程旭转身向店员们大喊着,身体一下没能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
托马斯挣扎着在血泊中坐起,把父亲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用力的按住他断腿处的伤口。
“托马斯!听我说,你们任何人,都不许报复这个姑娘。”
海耶斯的语气十分强硬,一如他平时的风格。
他的手在血迹里摸索着:“你周叔呢?摩耶盒呢?”
“在,在血里,我看不清。”托马斯哽咽着回答,海耶斯提高了声音:“兄弟,我知道你听得见,亚美子就是撒拉,莫斯科大爆炸后,你救的那个撒拉,你记得她吗?”
就算周质能说话,他也一定会被这句话惊的瞠目结舌。
那是大爆炸后的第二天,在搜索莫斯科郊外一座庄园别墅的废墟时,他找到了年仅五岁的撒拉。
那时的撒拉长得像个洋娃娃,有着金黄的卷发和天蓝的瞳孔,她被藏在地下室的一台老式冰箱里,母亲焦黑的尸体背靠着冰箱坐着,身体紧紧抵住冰箱门,双手举在脑后,死死的握着冰箱把手。
周质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挪走她母亲的尸体,在冰箱里躲过爆炸的撒拉已经缺氧昏厥。
他把撒拉送到野战医院,但医院不肯收治来路不明的非战斗人员,周质用仅剩的一条香烟和半瓶陈年威士忌贿赂了军医,这才勉强保住了撒拉的性命。
那双天蓝色眼睛再次睁开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负责排查可疑人员的宪兵,撒拉嘴硬的像块石头,宪兵盘问了许久,也没撬出除了撒拉这个名字以外的任何信息。
企业联盟标榜自由和人权,自然不能对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动粗,因此只能将她作为敌方子女处置,送去位于a01的感化院。
从莫斯科到a01有三个月的路程,周质自告奋勇的接下了押送的任务,朝夕相处之间,他第一次感受到身为父亲的责任和幸福。
撒拉显然出身于富贵之家,从小被过度保护,草丛里蹦出一只野兔,鹿群从树林中穿过,都会让她惊恐万分的尖叫起来,遇见逃避战火的难民,啄食腐肉的乌鸦,她会吓得把头藏进周质的大衣里。
同时,她又对一切都感到好奇,总是缠着周质问东问西,从花花草草的名字到为什么会有战争,她最感兴趣的,是听周质讲各地的风土人情,在此之前,她从未去过那座庄园以外的任何地方。
路程走过一半,她第一次向周质问起感化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