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叫“老孙家”的泡馍馆,成了短短几日内韩试和秦沐雪多次光顾的地方。
把锅盔细细掰碎,端着海碗冲羊肉汤动作烦琐复杂不提,待一碗羊肉泡馍端将上来,汤上面漂着一层红彤彤的油花,尚未举箸,强烈的羊肉膻香,厚腻的羊油味,混着辣油的劲道,一齐涌上眼鼻唇舌。
忍着油味肉香的冲击,猛低头喝下一大口汤,怎一个热字了得,仿佛身体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大口喘出醇醇的羊肉气息。
天天吃着这样的“烈”食,恐怕姑苏女子也会喜欢上吼声如雷的秦腔。
难怪,原籍湖南、北京的几位大仙,会在长安找到《梦回唐朝》的粗犷灵感,张楚、郑钧会在此吟唱《姐姐》、《赤裸裸》,尽情挥霍颓废、愤激和批判力。
防空洞里的地下摇滚,两人也去听了。场地的逼迫感与音乐的爆烈,混杂着难闻的气味和狂热的氛围,对两人来说都不是太好的经历。
只是没有了包装下真实无比的呈现,又让韩试和秦沐雪似乎更近距离地接触到了摇滚人的内核,与《乐队》的欲言又止、似是而非,要清晰得多。
两人都印象深刻的是南门外自乐班的秦腔表演,“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两千万儿女都吼秦腔”。
“干光光乱弹”是关中一景,指的就是老农民在空旷的田野里扯着嗓子喊秦腔,左手扶犁,右手挥鞭,一边走着,一边唱着:“为王的打坐在金銮殿上,待为王下殿来仔细观望郎里个儿当。”
贾平凹说得不错,八百里秦川的劳作农民,只有也只能有这秦腔使他们喜怒哀乐。
网上说去长安,有四件事是一定要做的。
第一件是拜谒始皇陵,瞻仰兵马俑;第二件是品尝西安泡馍,喝西凤酒;第三件似乎不登大雅之堂,但还是要做,就是在东大街一带闲逛,看带有西北风情的绝色美女。如果只做了这三件,你还只是西安的一个过客,还有一件必做的是听秦腔。听了秦腔,你的魂儿才彻底留在了西安。
可是单单听秦腔是不够的,一定要瞻仰过古迹,才听得出秦腔的豪壮;一定要吃过泡馍喝过西北的烈酒,才听得出秦腔的苍凉;一定要爱上西安的女子,才听得出秦腔的味道。
“所以你一晚上偷看了几个漂亮的小姐姐?”韩试说起这些的时候,秦沐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关注点一针见血。
“不多,就一个。”韩试故作心虚地说。
“我天天都辛勤耕耘,哪里有别的精力去拓荒哦。”在秦沐雪接话前,韩试又坏笑着补充,“就看你了,再说也没出现比你好看的小姐姐。”
后一句纯属画蛇添足,但成功地把前一句让秦沐雪无语的话蒙混过去了。
“明天去哪?”秦沐雪站在窗口,看着夜色下的长安灯火辉煌。
“我曾经想过,旅行时到了车站才决定下一个目的地,应该是一件格外浪漫的事情。”韩试在背后拥着她,“但现实是,很可能买不到票,候车的等待就让人痛不欲生。”
“明晚出发去内蒙咯,再在长安呆最后一天。”韩试说。
两人慢慢聊着在长安几日里的所见所闻,最后长安在脑海中形成的样子似乎依旧是模糊的、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