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甲胄的男人赶忙快步走下高台,扶住黑袍的双手,言道:“先生免礼。”
黑袍颔首,直入正题道:“将军宴至半晌,忽的闷闷不乐,不知是否与此时将在下召回有关。”
男人也不虚与委蛇,直接言道:“先生方才讲,此行之后不求裂土封王,只求告老还乡,甚至还要我为你隐瞒身份,不知何故?”
黑袍藏在兜帽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嘴里却言道:“将军既已将我召回,那心底想必早有答案,何必问我?”
男人闻言一顿,看向黑袍的目光阴冷几分,于那时问道:“你觉得虞庭会卸磨杀驴?”
黑袍一顿,随即摇了摇头:“如今大虞的陛下,是千载难逢的圣主,大虞立国以来七位君主四百年韬光养晦,于今日才有了这与大楚争锋的实力。陛下知人善用,能用人,亦能容人,更能压人,他足够自信,自然不会惧怕将军功高盖主,更不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这一点,将军其实也很清楚,不是吗?”
男人似乎听出了黑袍的弦外之音,他眸中的目光又冷冽的几分:“那先生何意?”
黑袍似乎笑了笑,笑声有些沙哑,像极了年久失修的房门开关时发出的声音。
“是将军何意。”他如此言道,黑袍下的双眸直直的看着男人,仿佛要将对方从里之外的看个透彻。
男人的身子一颤,下意识的避开了对方过得目光,言道:“我素来以先生为知己,以为先生有何难言之隐,好心询问,先生既然不愿直言,那全当周某妄言,先生请回吧。”
黑袍闻声,没有丝毫留念,朝着男人拱了拱手,随即转身便要迈步走出这大殿。
男人沉眸看着黑袍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在对方的一只脚眼看着就要跨出殿门前,他终于忍不下去,朝着对方朗声言道:“先生留步。”
黑袍的脚步停滞,转身又来到了男人身前,再次行礼,随后侧立一旁,也不言语,只是安静等待着男人发问。
男人的面色依然有些迟疑,但于数息之后,终是一咬牙,再次看向对方言道:“先生知我所想?”
“将军所想是天下人所想,不必知晓,便可知晓。”黑袍轻声应道。
男人听到这话,终是不再迟疑,于那时言道:“我自十六岁入伍,一路披荆斩棘,南击鬼戎,北诛大齐,东境楚地,为大虞立有汗马功劳,大虞才有如今八州之地的广袤疆域。”
“但那虞帝因循守旧,全凭一张祖制为依仗,多次驳回朝臣为我请功封王的进言,我岂能甘心!”
黑袍拱手道:“将军,北境近年之祸大抵都是由封王而起,大虞不允裂土封王之法,是安邦之法,将军他日登临至尊,不也得以此法为制,方可保国祁长存。”
男人听到这话,心头一跳,不曾想这黑袍竟然将他心中所想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一时间不知当何以为对。
而黑袍却在那时缓缓抬起了头,看向男人,幽冷的目光中有寒意丛生,他低语道:“将军想要触及那个位置,何必畏首畏尾,天下英豪何人又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呢?”
“在下当初投于将军帐下,便是看重将军这份不甘久居人下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