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唧。”“啪唧。”“啪唧。”
几乎每一脚踩下去,都会有某种东西被溅起来。粪便?还是内脏?男人的靴底不时传来粘腻湿滑的感觉,但他没有无聊到去确认自己踩到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尽量稳住脚步的重心。因为,音乐厅的地板上粘满了一层薄薄的油脂,稍有不慎,哪怕像他这样的人也是会滑倒的。
不知道为什么,舞台上放了一只巨大肮脏的铁笼,然后男人看见笼子前孤零零地站着柯林的身影,似乎还在探手往里触碰着什么。
至少,看起来还活着。男人松了一口气,继而艰难地朝舞台上跋涉过去。花了好大力气他才来到柯林身后,却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因为在走进这个音乐厅的时候,再怎么神经大条的人也该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此时“柯林”正神情茫然地站在铁笼之前,明显已经丧失了自己的意识。而在他的手中还拎着一把断剑,剑身低垂,血液缓缓地沿着刀刃滴到地上。
男人的视线越过他向铁笼内看去,不禁皱起眉头,因为铁笼内的无数秽物之间,一个朽老而又肥硕得像一滩肉饼的怪物正瘫坐着喘气,心口有一道新的伤口,但并不致命。
铁笼上两指粗的护栏已经被掰弯了,很显然正是“柯林”将那把断剑刺进了怪物的胸口——明明已经刺进去了,但不知为了什么,最后关头“他”却还是退了回来。
然后什么都不做,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这里发怔。
男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细节仍是模糊的,但他已经大致看到了事情的轮廓。
还算是幸运,自己没有撞上祂性情最残暴的时刻。
而且正巧,现在身处公国境内的十七名暗河成员里,大概也只有他懂得怎么处理此时的局面。
因为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在几年前曾不止一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而这,也是他被派到达纳罗的原因之一。
“没有时间了,我们这次就到此为止吧。”
男人若无其事地向“柯林”说道,就像没有看见对方乌青的面孔,就像不知道“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南希那边还没有给消息,多半也是出问题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撤出这里。”
薄德艾维斯缓缓地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头戴面具的高大男人。
在祂单纯干净的目光下,男人却忽然想起还黏在自己鞋底的东西,想起那“啪唧啪唧”的声音,然后感觉脸上的肌肉几乎都要抽搐起来。
但是最终,他的表情没有展现出任何异样。
就像一个面对蛮牛的斗士,或者,站在饥饿狮子面前的杂技演员。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确认道:
这头随手就能把人撕碎的狮子,暂时还有学龄前幼儿般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