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进丝毫不慌,拱手淡定道:“治军之政,谓治边境之事,匡教大乱之道,以威武为政,诛暴讨逆,所以存国家安社稷之计,是以有文事必有武备,故含血之蠹,必有爪牙之用,喜则共戏,怒则相害,人无爪牙,故设兵革之器,以自辅卫,故国以军为辅。”
李晔点点头,又细问道:“二者关系如何?”
裴进继续道:“国以军为辅,君以臣为佑,辅强国安,辅弱国危,在所任之将,非民之将,非国之辅,非军之主,故治国以文为政,治军以武为计,治国不可以不从外,治军不可以不从内,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所以军中上残则下杀,为将者审视而事,不可不查。”
“治内不同于治外,治内军不同于治外国,内谓诸夏,外谓戎狄,四方戎狄禽兽,难以理化,宜以威服,非创以兵威,不知罔惩,礼有所任,威有所施,内外不能一概而论。”
“是以黄帝战涿鹿,唐尧战丹浦,舜伐有苗,禹讨有扈,自五帝三王至圣之主,德化如斯,尚加之以威武,故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一味用兵杀人,不足以治军理兵。”
李晔脸上露出了笑意,称赞道:“杀治不类,卿家甚善,继续说!”
“夫用兵之道,先定其谋,然后乃施其事。”
“审天地道,察众人心,习兵革器,明赏罚理,观敌众谋,视道路险,则安危处,占主客情,知进退之宜,顺机会之时,设守御之备,强征伐之势,扬士卒之能,图成败之计,处生死大事,然后乃可出军任将,张禽敌之势,此为军之大略也。”
“夫将者,人之司命,国之利器,先定其计,然后乃行,其令若漂水暴流,其获若鹰隼之击物,静若弓弩之张,动若机关之发,所向者破,而敌自灭。将无思虑,士无气势,不齐其心,而专其谋,虽有百万之众,而敌不惧矣,所以苻坚败於肥水,永为世鉴。”
裴进娓娓道来,一点也不卡壳。
不愧是顶级门阀出来的子弟,这份气场和功力确非一般人能及。
之后李晔又考校了五经六义,裴进亦是对答如流,所言颇受李晔认可,等裴进在校场为李晔展示完过人的武功和飘逸的剑术刀法,李晔已下定决心重用这个言行有仪的少年郎。
相比裴进,舅舅王瑰就像个草包。
李晔问了几句就没心思多问了,让舅舅回家待命。
十月十六日,裴进单骑入川,奉命前往刘崇望幕府效力。
王瑰获剑州司马,发往李保麾下,王瑰对此任命非常不满意,但因为受到了宦官顾弘文的严词警告加威胁,最终只得乖乖前往剑州赴任,临走跟太后抱怨,又要侄子小心近侍。
李晔勉力了几句,终于把这个麻烦精舅舅送离了京城,顾弘文对王瑰的警告威胁是李晔指使所为,效果也是显著的,宦官一下场,跟皇帝讲条件的外戚马上变成了乖宝宝。
上月发出的讨贼制书,经朝廷和刘崇望运作,终于看到了效果。
宰相刘崇望亲自担任诸道行营都统,名义上指挥四面招讨及下辖部队,实际指挥李忠国、孙惟、杨守亮、李保、张威、武成策等部,崔胤为西面行营都统,统率山东军队,张浚为北面行营都统,指挥陇右军队,韩全诲担任南面行营都统,统率威远镇南二军。
李保虽然被任命为东面招讨使,但因刘崇望已经前往四川督师,并坐镇梓潼协调东南西北四面军队,所以蜀王李保没有再被任命为东面行营都统,此职由刘崇望亲领。
此次出兵共汇集近十万兵马,包括神策军、凤翔节度使、陇右节度使、山南西道节度使、镇南节度使、威远节度使、山东处置观察等使、忠义军、奉义军、天威军、均金商房等州刺史和御马监虎豹营、陷阵营及天枢、天权、天玑、玉衡、摇光北斗五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