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本来就是真话,长成你这样剃个光头披件麻袋都好看。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染了个红头发?”
周颂染头发是为了膈应韩飞鹭,却不想事倍功半,疗效甚微。所以粱桭带他去理发店那天也就顺水推舟的顺从了。他不想把实话说给秦骁,随口编了个理由:“一时兴起,后来觉得不合适。”
想起韩飞鹭,周颂又想起秦骁被韩飞鹭叫去警局做采样一事,便问:“你去过警局了吗?”
秦骁道:“前天就去了,韩哥很客气,给我采了血,又带我去了趟看守所。”
周颂:“去看守所看方亚庆?”
秦骁点点头:“对。”
周颂着意看他脸色,但什么都看不出来。
秦骁瘪着眉毛笑道:“血缘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很奇怪。”
周颂:“哪里奇怪?”
秦骁:“都说方亚庆是我亲爸,但我对他没有记忆,那天见到他,我竟然不觉得陌生。看到他哭我心里也挺难受。”
周颂:“......他对你说什么了吗?”
方亚庆一定对他说了许多话,但是秦骁摇摇头,不愿多说。
车子走走停停半个多小时,终于开进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区。秦骁把车停在甬道边,和周颂走进一栋单元楼。到了邵旸家门口,周颂才想起自己没有邵旸家的钥匙,但这不能把他难住,他蹲下身掀开地毯,果然在地毯下看到一只小小的钥匙。
他用钥匙打开房门,推开房门的瞬间,一股臭味和尿骚味像一股强劲的气流般扑到两人身上。周颂立刻捂住鼻子,秦骁挥散面前的气味:“怎么这么臭啊,像进了公共厕所。”
走过玄关,到了客厅,两人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就是邵旸的父亲邵东成。邵东成于两年前中风偏瘫,失去自理能力,只能依附轮椅而活。他六十多岁,身材枯瘪,像一滩毫无生命力的烂肉般瘫坐在轮椅中。
周颂走过去,垂下眼睛看着他,看到他僵直的、灰暗的眼睛,他浑身每一块肉仿佛都死去了,毫无光泽和生命感,他整个人像是由一堆烂肉|缝合起来的尸体。
邵东成像是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转动眼珠看着周颂。他衰老、坍塌、凹陷的脸陡然恢复一丝生机,但那生机是恐怖的,令人生恶的。房子里的臭味来源是他的身体,他似乎很久没洗过澡,也很久没换过衣服,这几天都在轮椅上解决大小便,地板上淌着一滩污黄的排泄物。
他身后是饮水机,领子上散落着饼干残渣。他仅有右臂能微弱发力,想必这几日是靠吃饼干喝冷水活命。
周颂道:“我是邵旸的朋友,邵旸委托我把你送去疗养院。”
邵东成应该是听懂了,他吃力地扯动嘴唇,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只有两道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秦骁忙忙叨叨地从卫生间拿出拖把,让周颂站远点,又把邵东成推到一旁,用拖把清洁地板上的粪便,道:“你这朋友也太不靠谱了吧,把瘫痪的老人一个人留在家里,连个保姆也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