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舒缓步垂眸,目不斜视,只盯着自己的布鞋尖儿。
张嬷嬷站在帘帐之外,对着模糊的人影,躬身请安:“娘娘,老奴回来了。”
无人说话,只有宫女过来轻掀帘帐,让她们进去。
内寝的药味更重,浓郁透肺,苦涩刺鼻。
王太医正在亲手为宁王更换腿伤的正骨膏,青紫肿胀的双腿被浓厚的药膏涂抹均匀,尤其是膝盖处的血窟窿,触目惊心,隐隐可见血肉模糊下怦动的筋骨。
续骨膏要每三个时辰一换,更换之后,还要用笔直结实的毛竹板固定腿骨,前前后后,总共四块,以细长的绑带紧紧缠住。
王太医经验老道,气不喘手不抖。
众人环伺在旁,心惊胆颤。
梨花木,轻纱帐。
一个疲惫憔悴的少年靠坐床头,全身的肌肉都因剧痛而紧绷发抖,他面无血色,瞳仁深幽,浅白的薄唇紧紧抿着,隐忍且煎熬地看着自己那双“废腿”。
玥太妃端坐主位,神情憔悴,若有所思。
她日日陪伴在儿子身边,看他受罪,不止心疼,还有绵绵不尽,深不见底的怨恨。
劳什子意外!
那日,周汉宁所骑之马突然疯癫,分明是有人故意设计谋害!
还能是谁!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背地里耍阴招儿!还谈何谈江山社稷!
这笔账,她们母子早晚要算!
半响,王太医包扎完毕,让宫女过去给王爷更衣擦身,自己退出来回话:“娘娘,伤口换好药了,王爷暂无大碍。娘娘,您今儿的气色很差,该好好休息一阵才是。”
玥太妃叹息一声,拧拧眉心:“本宫不累。”
张嬷嬷适时上前:“娘娘,身子要紧。有王太医在,这里一切稳妥。”
王太医听得这话,莫名紧张,额头上的汗珠簌簌往下滴。